永寿宫檐角九凤衔珠琉璃瓦正吞吐着蟹壳青天光。三重汉白玉阶上浮凸的螭龙纹浸透夜露，龙睛处嵌着的波斯蓝宝随曦色流转，竟似前朝巫蛊案里那对浸过鹤顶红的瞳仁。殿前两株百年银杏的虬枝刺破霞影，金箔似的叶隙漏下光斑。南窗下的缠枝牡丹珐琅彩缸忽起涟漪，原是衔着玉铃的铜鹤在吐水。檐下青铜编钟无风自鸣。

李公公领着当袅袅来到永寿宫，直接领着当袅袅去了太后的寝殿。隔着屏风，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只听李公公弓着身子，说道：“太后娘娘，当姑娘到了。”

“让她进来。”里面传出一个虚弱无力的声音。当袅袅感到疑惑，上次寿宴的时候，太后的声音明明精神十足啊。

不容当袅袅多想，李公公侧身示意当袅袅进去，翠竹准备跟上去时，被李公公拦下，只能在外面候着。

进到寝殿内里，八幅缠枝牡丹檀木屏风在暮色里洇出沉香木特有的幽紫，屏上金漆绘制的百子千孙图在暗处泛着微弱磷光。龙脑香从错金银博山炉的十二孔窍溢出，在垂落的七重鲛绡帐间织成淡青雾縠。妆台前的铜镜蒙着薄雾，镜中映出凤座后那幅褪色的《妙法莲华经》幡幢。

“臣女当袅袅，见过太后娘娘。”当袅袅扑通一声直接跪下。

“起来吧，哀家唤你来，是有事相求。”绢帐内的身影动了动，传出苍老无力的声音。

当袅袅：“能为太后娘娘排忧解难，是臣女的福分。”

床榻侧的嬷嬷撩起绢帐，露出一位面黄枯瘦，身形削弱的老太。当袅袅抬头看时，震惊得瞳孔地震。

寿诞时还笑得像个孩子的太后，这会儿怎么像被抽了骨头的糖画美人？那脸黄得简直能冒充御花园新移栽的金桂！

莫不是尚宫局偷换了熏香？她瞄着太后塌成咸菜干的腮帮子直犯嘀咕，那日嵌在皱纹里的螺子黛还在反光呢，眼下倒好，连耳坠上的东珠都蔫成隔夜饭粒了。如果说，那日的太后可以去超市特价抢大白菜，今天的太后就是一台快散架的纺车。

太后：“袅袅……”

当袅袅：“太后娘娘，您这是……？”

“当姑娘，自打那日太后寿辰，吃过你做的金玉满堂后，御膳房做的那些，娘娘味同嚼蜡，食不下咽……”旁边的嬷嬷焦急地替太后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