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袅袅立刻坐到太后身边,拉起她冰凉颤抖的手,用自己温热的手心紧紧包裹住,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带着安抚的力量:“太后娘娘,您别气,别往心里去。那些逆贼狗急跳墙,临死还要喷粪污蔑,就是为了气您和陛下呢!您可千万保重凤体,别中了他们的圈套!事情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太后疲惫地闭上眼,反手紧紧握住当袅袅的手,仿佛抓住唯一的浮木。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无力地摆了摆手,太阳穴突突直跳,头疼欲裂。
“容嬷嬷,”当袅袅见状,连忙对一旁同样面色凝重的容嬷嬷道,“快扶太后娘娘回内殿歇息吧。熬了一夜,又受了惊吓,娘娘需要静养。”
容嬷嬷沉重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搀扶起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太后,步履蹒跚地走向内殿深处。那曾经挺直的脊背,此刻显得格外佝偻脆弱。
当袅袅和珍珠默默送了几步,直到内殿门帘落下。两人这才缓缓走出正殿。
站在永寿宫高高的台阶上,一阵带着凉意的晨风扑面而来。珍珠指着东方天际,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恍惚:“郡主,您看……天,亮了。”
当袅袅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深沉的墨蓝色天幕边缘,已然泛起一层淡淡的、温柔的鱼肚白,如同稀释的牛奶,一点点驱散着漫长黑夜的阴霾。微弱的晨光给巍峨的宫殿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空气中,那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似乎被晨风吹散了些许,但仔细嗅闻,依旧能捕捉到那若有若无、令人心悸的铁锈气息,顽固地萦绕在鼻尖,提醒着昨夜那场血与火的疯狂。
回廊下,那些横七竖八、触目惊心的尸体已经被清理干净,昂贵的地毯也被撤换,只留下一些尚未完全冲洗干净的、深深沁入石缝的暗红色印记,如同无法愈合的伤疤。
宫人们低着头,脚步匆匆,沉默地打扫着战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死寂。
一夜的神经高度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骤然松弛,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