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他重复了一遍,目光在我脸上细细扫过,仿佛要记住每一个细节。然后,他话锋突然一转,看似不经意地问:“刚才看你们从那边山坡下来,路况怎么样?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东西?”
这个问题看似寻常,却暗藏机锋。他是在核实我们的路线,也是在试探我们是否在途中遇到过同伙或藏匿了什么东西。
我心中警铃大作,必须回答得滴水不漏。我装作回忆的样子,然后摇摇头,用带着点后怕的语气说:“路烂得很,好多地方都塌了,光顾着看脚下,没注意别的。这鬼天气,除了我们这种讨生活的,谁还会往这深山里钻啊警官。”
警官听完,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目光终于从我身上移开,转向正在接受检查的货物。两名年轻警员已经打开了几个包裹,里面确实都是包装严实的茶叶和干菌菇等山货。他们用手电筒照着,仔细检查着包装有无破损,又拿出一个类似试纸的小玩意儿在包裹外表面擦了擦,似乎在进行某种快速检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岩甩和岩恩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但紧握的拳头暴露了他们内心的紧张。我站在稍远的地方,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一切。我知道,真正的危险或许不在货物本身,而在于这次遭遇本身带来的后续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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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查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为首的警官看了看两名手下,用眼神交流了一下。然后,他转向岩甩,语气缓和了一些:“老乡,货物没问题。不过,最近边境不太平,你们走这种老路,还是要多注意安全。按照规定,我们需要登记一下你们的基本信息和行程。”
他拿出一个防水的小本子和笔。岩甩的脸色微微一变,登记信息,这无疑会增加暴露的风险。但他无法拒绝。
就在岩甩被迫报出姓名、村寨等基本信息时,我注意到那位警官——后来我知道他叫岩温,一个在边境线上干了十多年的老边防——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我们这几个马夫,最后,又一次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的眼神很复杂,有审视,有疑惑,似乎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他并没有再问我什么,但那种仿佛能穿透皮囊的目光,让我感到如芒在背。他是否从我身上看到了某些与普通马夫不相符的特质?是过于镇定的眼神?还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属于受过训练的人的站姿或观察习惯?
登记完毕,岩温警官将小本子收好,对岩甩说:“好了,你们可以走了。路上小心。”
岩甩如蒙大赦,连忙道谢,招呼我们赶紧收拾东西离开。我们牵着骡马,几乎是逃离般地快速穿过谷地,将那几个警察的身影甩在身后。
直到走出很远,确认对方已经看不见我们了,岩甩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脸色却依旧难看。他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骂道:“妈的,真是撞了鬼了!这条路上几年没碰到过‘雷子’(黑话:警察),今天居然碰上了!还是岩温那个家伙!”
“岩温?头人,你认识他?”岩恩忍不住问。
“哼,木康站的老油条了,鼻子比狗还灵!”岩甩语气阴沉,“这家伙难缠得很,不像有些混日子的。他刚才看我们的眼神不对,特别是看那个林野……”他说着,目光锐利地转向我。
我心里一紧,赶紧低下头:“头人,我……我没说什么……”
岩甩盯着我看了几秒钟,眼神变幻不定,最终挥了挥手:“算了,赶紧走!这地方不能待了!以后这条路,怕是要加倍小心了!”
马队再次沉默前行,但气氛已经完全不同。与岩温警官的这次短暂接触,像一块巨石投入水中,打破了原本相对封闭的环境,也在我本就紧绷的神经上,又加了一道沉重的枷锁。岩温那双锐利而充满探究意味的眼睛,如同一个烙印,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我知道,这次遭遇绝非终点。在这个步步惊心的边境迷局中,我不仅要在毒贩的狼窝里周旋,现在,或许还要面对来自警方鹰隼般的审视。而我的身份,如同行走在万丈深渊之上的钢丝,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可能让我万劫不复。与岩温的第一次接触,是一次危险的试探,也预示着未来的路,将更加迷雾重重,危机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