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并未完全理解这句话的沉重,此刻,脚下传来的嗡鸣与隐约的水声,却让这句话如同警钟般在脑海中炸响。
结合我被打晕前最后有意识的时刻——是被“蝮蛇”及其手下从一条灯光昏暗、墙壁布满管道的主干道拖拽进来的,期间拐了几个弯,下了……对,下了至少一段短而陡的楼梯! 这意味着我此刻的位置,比主要活动区要低,处于一个更低矮的楼层或地下室。
将所有线索——声音的方位与性质、空气的流动与气味、震动的来源与模式、以及昏迷前最后的记忆和那声沉重的嘱托——在脑海中叠加、比对、校正……
一个坐标,如同被激光刻印般,浮现在我的意识中:
我位于“巢穴”主体建筑地下层(B1层),东南象限,代号可能为“D-区”的囚禁/临时关押区。毗邻主要通道“暗影走廊”(正前方交火区),靠近可能的设备区或地下水流入口(右后方爆破区),头顶可能存在通风管道(左上方的冷风),脚下是活跃的机械层。 我就像被放置在一个即将被钳形攻势夹碎的铁砧之上,既是危险,也是机遇。
物理位置,确认。
第二步,战术任务的明晰。
仅仅知道“我在哪里”远远不够。我必须明确,“我在这里”应该做什么,才能最大化我的价值,才能对得起杨建国用灵魂铺就的道路,对得起岩温用生命争取的机会。
“内应。制造混乱。指引高价值目标。不惜一切代价。”
这是最终暗号确认时,烙印在我灵魂深处的核心指令。但现在,需要根据我确认的物理位置和自身状态,将其转化为具体、可执行的战术动作。
1. 生存与保持存在: 我的首要任务,是活到突击队攻破这扇门的那一刻。任何鲁莽的、可能导致提前暴露或死亡的行为,都是对任务的背叛。这意味着,我必须像一块冰冷的石头,隐匿在这黑暗之中,保存这残存的力量,等待最佳的发力时机。但同时,“保持存在”也意味着,我必须确保自己在战友破门时,能被准确识别为“自己人”,而不是被误判为负隅顽抗的敌人。左臂内侧的黑色标识,清晰的口令,以及……尽可能减少任何可能引发误会的敌对动作。
2. 制造混乱与牵制: 一旦战斗蔓延至此,或者敌人试图在最后时刻处置囚犯,我的“混乱”制造就不能是盲目的。基于我的位置——靠近通道和设备区——我可以:
声学干扰: 利用我能发出的最大音量,用特定的、我方可能理解的呼喝或敲击代码(如果机会允许),干扰门外可能存在的守卫通讯,或者为突击队提供额外的声学定位参考。
视觉误导: 如果敌人冲入,利用黑暗和环境,尽可能制造错觉,引诱他们浪费弹药、时间,甚至引发内部误伤。
关键破坏: 如果……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让我接触到门外的某些设备,比如通讯节点、电源开关,哪怕只是造成短暂的故障,都可能为突击队创造决定性的优势。
3. 指引高价值目标: 这是任务的重中之重,也可能是最困难的一环。“佛爷”、“蝮蛇”这些头目,此刻会在哪里?
逃亡可能性: 脚下的机械层和水流声,指向了地下逃逸通道的可能性。如果他们选择从此地逃亡,那么我所在的区域,很可能成为他们必经之路附近的一个点!如果我能听到、看到任何异常动向(比如大量急促的脚步声奔向某个特定方向、特定车辆的启动声),并且能将这个信息传递出去……
负隅顽抗可能性: 如果他们选择坚守核心指挥室(可能位于更中心、更上层的位置),那么我这里的战斗,就是牵制其兵力、吸引其注意力的佯攻。我需要让这里的战斗足够“响亮”,足够“麻烦”,让他们无法从容调度。
我如何指引? 我没有通讯器。我只能依靠最原始的方式——如果看到高价值目标,大声呼喊其代号或特征(如“佛爷往东侧通道跑了!”),哪怕只能喊出一声,也足以改变追捕方向。或者,在乱战中,用我的尸体……指向某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