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郭氏也立刻领会了儿子的意图,刚才还凶神恶煞的脸,瞬间切换成了悲戚模式。
她不再咒骂,而是捂着脸,发出了压抑而痛苦的呜咽声。
“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儿啊……秀儿,你就当可怜可怜你哥,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婆子吧……你要是不去,我们娘俩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一个晓之以理,一个动之以情。
郑秀儿彻底懵了。
她看着断腿无法行走的哥哥,听着重伤母亲绝望的哭求,心里的天平开始剧烈摇晃。
恐惧依然存在,但哥哥的话却像一根针,精准地扎中了她最在意的地方。
以后,还要指望哥哥。
是啊,爹爹已经死了,这个家就剩下哥哥一个男人了。
要是哥哥真的被打残了,那她以后还能指望谁?难道要指望这个只会哭骂的母亲吗?
她又能护她多久?
更何况,他们之所以会被流放,不就是因为周心茹那个贱人吗?
如果不是她不作为,哥哥怎么会被定罪?如果不是她,他们郑家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所有的怨恨和对未来的恐慌,在这一刻,压倒了对挨打的恐惧。
郑秀儿咬了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去。”
她擦干眼泪,眼神里虽然还带着怯懦,却多了一丝被逼出来的狠劲。
“娘,哥,你们等着,我这就去找李大人!”
看着女儿跌跌撞撞跑出去的背影,郑郭氏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是疼女儿,可是比起儿子,女儿又算的了什么。 她的后半生可是要靠儿子的。
郑郭氏和儿子郑成明对视一眼,母子俩的眼中,都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和冷漠。
杂物间外,夜风格外凉。
郑秀儿裹紧了身上破烂的衣衫,像一只受惊的老鼠,贴着墙根,小心翼翼地朝着驿站正房的方向挪动。
院子里空无一人,但她总觉得暗处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让她头皮发麻。
她路过马厩,看到两个差役正靠在门口打盹。
她吓得立刻蹲下身子,大气都不敢出,等了半晌,才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
好不容易摸到李贵的房门前,她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听着里面传出的隐约笑声,她鼓足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抬起颤抖的手,轻轻敲了敲门。
“笃,笃,笃。”
里面的笑声停了。
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传了出来。
“谁啊?大半夜的,找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