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道是主菜,一块大小恰到好处的肉排,表面煎出完美的焦褐色格纹,内里却呈现出诱人的粉红色,周围点缀着几颗浓缩的、如同红宝石般的酱汁球和烤制过的微型根茎蔬菜。
“「炙心」,取自塔图因星云深处磁暴带生活的雷兽最中心那一块肉,以瞬间超高温锁住汁水,搭配其血液和火山盐调制的原味酱汁。补充能量,强健体魄。”
第三道是甜品,一座微缩的、晶莹剔透的“雪山”,山体是细腻的奶冻,覆盖着雪白的椰蓉泡沫,“山巅”点缀着一颗鲜红的、如同烈日般的莓果,周围散落着细碎的、如同星屑般的坚果脆。
“「雪顶星辉」,低温慢煮奶冻保证极致顺滑,椰蓉泡沫注入液态氮带来冰凉口感,莓果酱汁调和酸甜。愉悦心情,补充脑力消耗。”
即便有着顶级食盒的保鲜,这些菜肴在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后,其色泽、香气和仿佛仍在微微颤动的鲜活感,依旧瞬间将桌上原本那些御厨精心烹制的菜肴对比得黯然失色。那不是粗暴的碾压,而是一种维度上的差距。
银时醉完成这一切后,退后一步,再次微微欠身:“仓促之作,不及精心准备,但愿能合殿下口味。打扰您用餐,再次致歉。”
秦衍朝看着眼前这三道宛如艺术品的菜肴,又看了看自己面前那盘原本还算精致的笋尖,忽然觉得索然无味。他笑了笑,直接吩咐道:“把这些撤下去吧。换上银先生带来的。”
侍从们训练有素,立刻无声而迅速地将原有菜肴撤走,并将银时醉带来的三道菜重新摆放在太子和洛轩面前。
“银先生过谦了。光是这卖相和香气,就已远超‘尚可入口’的范畴了。”太子拿起餐具,看向银时醉,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银先生若不介意,一同坐下用餐如何?也让我们有机会好好品尝并感谢你的美意。”他的态度自然大方,既表达了欣赏,也给予了对方足够的尊重。
银时醉似乎迟疑了半秒,那双银灰色的竖瞳极快地扫过洛轩,随即从容颔首:“殿下盛情,却之不恭。”他在侍从拉开的椅子上坐下,姿态依旧优雅挺拔,仿佛不是坐在别人家的餐桌旁,而是在主持一场美食发布会。
秦衍朝率先尝了一口那碗「空谷幽兰」。汤液入口的瞬间,他的眼睛微微睁大。那是一种极其纯净而富有层次感的鲜甜,仿佛将整个雪山林海的清灵之气都浓缩在了这一口之中,所有的疲惫和烦躁似乎真的被悄然洗涤,精神为之一振。他忍不住又喝了一口,才放下汤匙,由衷赞叹:“不可思议的味道。银先生对食材和火候的理解,已入化境。”
洛轩也尝了,向来沉稳的他眼中也难掩惊艳,点头附和:“确实从未尝过如此……清澈又丰富的汤。”
接着是主菜「炙心」。肉质的外酥里嫩、汁水的丰沛爆炸感、酱汁的狂野原味与蔬菜的清甜形成完美对比,每一种味道都极致而平衡,带来无与伦比的味觉盛宴。太子吃得极为享受,甚至暂时将烦心的政务抛诸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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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甜品「雪顶星辉」更是将口感与味觉的享受推向了高潮,冰凉爽滑,甜而不腻,恰到好处地收束了这一餐。
待到用餐结束,秦衍朝心满意足地放下餐具,接过侍从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擦手。他看向对面始终坐得笔直、用餐礼仪无可挑剔、自己却几乎没动几口的银时醉,蓝紫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
“银先生,”他身体微微前倾,手指交叠放在桌上,“如此精湛的技艺,恐怕整个帝国也找不出第二位。你今日前来,应该不仅仅是为了送一顿饭吧?莫非……是改变了主意,愿意接受我之前的提议了?”他指的是上次透过泉添发出的、邀请银时醉成为皇室特邀厨师的意向。
银时醉迎上他的目光,竖瞳中没有任何波动,语气平静却清晰:“殿下误会了。我并非接受聘任。”他顿了顿,在太子略显讶异的目光中,继续道,“我是来应聘的。应聘您私人庄园的厨师职位。”
“应聘?”这下连洛轩都感到意外了。以银时醉的才华和那古怪的脾气(从太子和泉添的描述中得知),他更像是那种别人求着他下厨、他还爱答不理的存在,怎么会主动上门应聘?
“是的,应聘。”银时醉确认道,语气认真,“我希望能够留下来,为您和您的家人准备日常餐食。期限不定,或许数月,或许更短,视我的心情而定。当我觉得厌倦或者有新的想法需要实践时,我可能会离开。当然,在此期间,我会确保每一次呈上的菜品都配得上我的名字。”
这番话说得极其坦然,甚至带着点理所当然的傲慢,但由他说出来,却又奇异地不让人觉得反感,仿佛天才本就该有特立独行的权利。
秦衍朝看着他,眼中的讶异渐渐化为更深的好奇:“为什么?银先生,据我所知,你拥有自己的餐厅和庄园,完全自由,并不需要屈就于他人屋檐下。而我这里,规矩虽不算严苛,但终究不如你自己做主来得痛快。”他实在想不通是什么促使这位“食神”做出这个决定。
银时醉的嘴角似乎极其微小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几乎算不上是一个笑容。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太子身上,那是一种纯粹欣赏的目光,如同看待一幅名画、一尊完美的雕塑。
“原因很简单,殿下。”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热度?“您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件极其完美的‘艺术品’。您的容貌、气质、甚至您用餐时的仪态,都完全符合我的美学标准,甚至远超预期。在能够欣赏到如此极致之美的情况下进行我的创作,会让我感到非常……愉悦。这能激发我更多的灵感。所以,我想留下来工作一段时间,仅此而已。”
如此直白甚至有些惊世骇俗的理由,被他用谈论天气般平静的语气说出来,反而显得格外真诚。他不是在奉承,而是在陈述一个他认定的事实。
秦衍朝怔了片刻,随即低笑出声。这理由……果然很“银时醉”。他看了一眼洛轩,洛轩眼中也带着些许哭笑不得的意味。
“原来如此。”太子点了点头,指尖轻轻敲着桌面,沉吟了几秒。一位随时可能离开、脾气古怪但技艺通神的私人厨师?听起来似乎是个麻烦,但又充满了诱惑。毕竟,谁能拒绝如此极致的美味呢?而且,他似乎并不难相处——至少目前看来礼貌得近乎疏离。
“好。”秦衍朝做出了决定,他抬起头,笑容变得真诚了许多,“我接受你的应聘。欢迎加入,银时醉。庄园二楼还有空余的房间,你可以挑选一间喜欢的,按照你的喜好改造,住得舒服一点。厨房也随你使用,需要任何设备或食材,直接告诉管家或者洛轩都可以。”他语气顿了顿,显得十分体贴,“当然,如果你偶尔觉得累了,或者没有灵感,完全可以休息,让原来的厨房准备就好。不必勉强。能够品尝到你的作品,已经是我们的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