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琰的旨意如同冰水泼入滚油,在宸王府内部激起无声的惊涛,却又被绝对的力量强行压下,未能泄露分毫。
“薨逝”的宸王被小心翼翼地移入早已备好的、位于王府地下的一间冰室。室内寒气森森,四壁凝结着白霜,正中摆放着汉白玉石台,萧璟便被安置其上,周身覆盖着素白锦缎,只露出一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在朦胧冰雾中,宛如沉睡的神只雕像。
太医院院判与宗正府宗令亲自带队,战战兢兢地开始“查验”。他们心中充满疑惑与恐惧,陛下为何要秘不发丧?为何要查验已“死”之人的死因?更何况,对象还是身份如此敏感的宸王。
萧琰没有离开。他屏退了所有闲杂人等,独自立于冰室入口的阴影里,玄色龙袍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昏暗中闪烁着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光芒,牢牢锁定着石台上的身影。
太医们围着石台,动作谨慎得如同在触碰易碎的梦境。他们搭上那冰冷僵硬的手腕,翻开那毫无生气的眼睑,仔细检查着每一寸可能存在的异常。
时间在冰室的死寂中缓慢流逝。
院判的眉头越皱越紧,额上渗出冷汗。脉象……全无。气息……已绝。体表……无任何外伤中毒迹象。一切体征都指向明确的死亡。
“陛……陛下,”院判声音发颤,回禀道,“臣等反复查验,殿下确已……玉殒。体征皆无,并无……并无外力所致痕迹。”
阴影中的萧琰,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并无痕迹?那便是最大的痕迹!以萧璟的心性,若真被逼到自尽,岂会如此“干净”?
“再查。”他吐出两个字,声音在冰室里回荡,不带丝毫感情,“用你们太医院所有的本事。若查不出确切的死因,你们,便留在这里陪他。”
太医们吓得魂飞魄散,只能硬着头皮,再次上前,用银针试探穴位,用特制的药水擦拭口鼻,甚至动用内息去感知那微乎其微的可能……
冰室内,只有太医们压抑的呼吸声和器械轻微的碰撞声。
萧琰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萧璟。他看到太医的银针刺入萧璟虎口的合谷穴,那本该毫无反应的指尖,在无人注意的阴影里,极其轻微地、痉挛般地蜷缩了一下!
若非他全神贯注,绝难察觉!
萧琰的心脏猛地一缩,随即涌上的,是滔天的怒意和一种……近乎荒诞的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