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营内的血腥气尚未散尽,修缮破损建筑的叮当声与巡逻士兵更加沉重的脚步声交织,提醒着所有人黎明时分那场惊心动魄的刺杀。萧璟救驾的消息,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在行营有限的空间内炸开,引发了无数暗地里的揣测与目光的变迁。
他被移出了那间作为囚笼的书房隔间,安置在距离萧琰主殿不远的一处独立厢房。环境依旧雅致,守卫也依然存在,但态度已悄然改变。送来的膳食更加精细,甚至连熏香都换成了安神静气的品类。内侍恭敬地称他为“靖王殿下”,那声“殿下”里,多了几分发自肺腑的敬畏。
然而,萧璟并未感到丝毫轻松。萧琰那句“朕可以等”如同魔咒,在他脑中盘旋不去。他知道,这看似改善的处境,不过是另一种形式、更加精致的牢笼。萧琰将他的“救驾之功”视为一种软化,一种臣服的征兆,这比直接的逼迫更让他毛骨悚然。
午后,萧琰召见。
依旧是在书房,但气氛与昨日截然不同。萧琰端坐于书案之后,已换了一身崭新的玄色常服,手臂上的划伤被仔细包扎,若不细看,几乎察觉不到。他神情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慵懒,仿佛清晨的刺杀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闹剧。
陆沉垂手立于下首,神色一如既往的温和恭谨。
“阿璟,坐。”萧琰指了指下首新设的座椅,语气平和。
萧璟依言坐下,脊背挺直,带着不易察觉的僵硬。
“昨夜之事,你受惊了。”萧琰开口,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满意,“你做得很好。”他顿了顿,补充道,“若非你及时出手,朕恐已遭不测。此功,朕记下了。”
他语气平淡,但“记下了”三个字,重若千钧。这是帝王的承诺,亦是无形的枷锁。
“臣弟不敢居功,当时情急,只想……”萧璟斟酌着措辞。
“只想救朕。”萧琰打断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替他补完了后半句,目光深邃地看着他,“这就够了。”
萧璟心中一沉。萧琰果然将他那本能之下的举动,解读成了他想要的方向。
“陆沉,”萧琰转向陆沉,“刺客的来历,查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