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师没有恶语相向,但这种无声的失望,比任何责骂都更让人难受。
怀着更加忐忑的心情,他敲开了班主任的办公室。班主任是一位戴着眼镜、面容严肃的中年女教师。
她看着王望祖,眉头紧紧锁着,手指敲打着桌上那份惨不忍睹的成绩单和长长的缺勤记录。
“王望祖,你让我说你什么好?”班主任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深深的失望,“本来基础就差,上学期末各科均分都不及格,还是后来补考才勉强及格。现在又整整缺课一个多月!初三的关键时期,你拿什么去考高中?你以为学校是你家开的,想不来就不来?”
王望祖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知道,任何辩解在此刻都苍白无力。
“你的事,学校也听说了。但同情不能代替规矩。”班主任叹了口气,“你的情况,教务处会开会专门讨论。你…先回家等通知吧。”
王望祖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回那个王家村的家。推开虚掩的木门,正看见母亲李秀莲佝偻着腰在院子的灶台前烙饼,父亲王老实蹲在门槛上,一言不发地磨着一把旧锄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比冬日寒气更沉重的压抑。
王望祖张了张嘴,那句“我回来了”卡在喉咙里,最终没能出声。
李秀莲回头瞥了他一眼,目光在他躲闪的眼神和下巴那道狰狞的新疤上停留了一瞬,什么也没问,只是用力翻动着锅里的饼,锅铲与铁锅碰撞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她指缝里嵌着洗不净的面垢和常年劳作的痕迹,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种精疲力竭后的麻木。
王老实停下磨锄头的动作,重重地叹了口气,烟雾从他叼着的旱烟袋里缭绕升起,模糊了他沟壑纵横的脸。
李秀莲把烙好的饼盛到盘子里,手有些抖。
她终于转过身,看着儿子,眼神里没有往日的尖利谩骂,只剩下一种被生活反复捶打后的灰败和深深的无力。
“望宝啊,”她声音很低,像怕惊动什么,“咱家这艘破船,经不起更大的风浪了。”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那份未尽的言语比任何责骂都更让王望祖无地自容。
那一刻,这个曾经只会用尖叫和藤条应对问题的农妇,展现出一种基于生存本能的、对更大灾难的恐惧和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