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车颠簸着将他带到了距离潭州更近的一个地级市。
在这里,他用最后一点钱,在一个管理混乱的长途汽车站,买了一张最便宜的、需要中途换乘三次的慢车票。
车厢里混杂着汗味、烟味和家禽的气味,乘客形形色色。
王石安选择了一个靠窗的角落位置,帽檐压得很低,假装睡觉,眼角的余光却时刻留意着车厢内的动静和沿途停靠的站点。
每一次转车,他都选择不同的车站,有时甚至步行一两公里前往另一个更小的站点,像一只谨慎的猎豹,不断变换踪迹,留意着是否有可疑的视线或身影尾随。
当他终于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风尘仆仆、衣衫褴褛地站在潭州理工大学的校门口时,已是离开湘西一周后的黄昏。
夕阳给熟悉的红楼和梧桐大道镀上一层温暖而怀旧的金色,莘莘学子们嬉笑着从他身边走过,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但这久违的安宁景象,并未让他紧绷的神经有丝毫放松。
他清楚,真正的风暴,可能才刚刚开始酝酿,甚至已经迫近。
他没有先回学生宿舍,那里人多眼杂,不够安全。
而是直接去了位于学校后街、用退伍津贴租下的那间简陋的单人出租屋。
用钥匙打开门锁前,他仔细检查了门缝和锁孔,确认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推门进去后,他反锁房门,拉上窗帘,在昏暗的光线中静静站了一会儿,倾听屋外的动静。
确认安全后,他才长出一口气。
打开灯,脱下破烂的外套,从贴身的内袋里,取出那个用防水袋紧紧包裹、还带着体温的信封——里面是母亲田玉兰那封字字泣血的亲笔信,以及那本记录了残酷真相的笔记本。
他仔细检查了物品的完好,然后掀开墙角一块松动的地砖,将这份无比珍贵的证据再次密封好,和从宿舍转移过来的证据放在一起,覆盖好砖块,并在上面撒上一些灰尘掩饰。
做完这一切,他才真正感到一种虚脱般的疲惫袭来,几乎要瘫倒在地。
他扶着墙壁,走到水龙头前,用冷水狠狠冲了把脸,才勉强打起精神。
简单洗漱,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后,他这才打开已经关闭了一周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