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透明的氧气管蜿蜒在他鼻下,随着呼吸机单调的节奏,发出轻微而规律的嘶嘶声,维持着他脆弱的生命。
他的手臂上插着留置针,多条管线连接着旁边不断闪烁、跳动着数字和曲线的监护仪,那滴滴的声响,是这死寂房间里唯一证明时间仍在流逝的声音。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右腿,从大腿到脚踝被厚重的石膏牢牢固定,高高吊起,宣告着其下骨骼曾遭受的毁灭性打击。
主治医师摘下口罩,脸上带着疲惫与凝重,将一份CT影像片递给几乎站立不稳的田玉兰。
“病人家属,情况……比较严重,但暂时稳定了。”
医生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在田玉兰心上。
“重度脑震荡,导致深度昏迷,中枢神经受到冲击,苏醒时间无法预估。”
“右小腿胫腓骨粉碎性骨折,我们已经做了内固定手术,但未来能否完全恢复功能,避免残疾,需要看后续的康复情况。”
“此外,全身多处软组织严重挫伤,伴有内出血,失血量很大。虽然经过抢救,生命体征目前趋于平稳……”
医生顿了顿,目光落在田玉兰死死攥着、指节发白的手上,语气放缓,却更加沉重:
“现在,我们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接下来,一方面靠最精心的医疗和护理,另一方面……就要看这小伙子自己的求生意志了。他年轻,身体素质远超常人,这是他最大的资本。但这么重的伤……康复之路会非常漫长和艰难。”
田玉兰的目光没有离开儿子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医生的话像远方的雷鸣,滚过她的耳畔,却字字砸进她的灵魂。
她对医生道了声谢,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然后伸出手,极轻、极轻地触碰了一下儿子没有插管的手背,冰凉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
意志力……她的儿子,从来都不缺这个。
深夜,重症监护室外的走廊寂静无声,只有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穿透门缝,敲打着神经。
田玉兰僵直地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眼睛布满血丝,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儿子苍白的面庞,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通过目光注入他的身体。
就在这时,手包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亮起的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刺眼。
是楚薇。
田玉兰像是被惊醒般,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才接起电话。
“阿姨!”
电话那头传来楚薇急促带着喘息的的声音,背景是机场广播的嘈杂。
“我刚落地潭州!你们在哪个医院?几号病房?我马上过来!”
“薇薇……”
田玉兰一开口,强压的哽咽还是泄露了出来,她报出医院名字和楼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