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些,三成全不知——他只记得太阁当年提拔他时说的‘护好丰臣’,只记得淀殿是太阁遗孀,便把这‘守护’当成了自己的命。
治部少辅就这般形单影只的向外走,身后传来年轻女房的哼唱,调子软绵,却透着点未经世事的轻浅——‘峰の樱 仰ぎてぞ见る 吹く风に 散らぬばかりの 花と知りながら’
他心绪微澜,将这偶然听得的歌谣,默默珍藏于心,作为这孤绝道路上的一点星火。于是心说:‘高山之樱,唯能仰首瞻望。明知风起即散,仍愿守护其旁。这倒算是鄙人难得的知音啊。’
而与此同时,本丸奥向之中,为淀殿梳理长发的某位年轻女房,正因自己昨夜值宿时,窥见治部少辅那副窘态后偶得的一句和歌,竟得了淀殿殿下一个似赞许、似玩味的微笑,而暗自雀跃不已。
如此“一句和歌、三番解读,各说各话的荒谬”,偏巧被振翅飞出高天原的天照大神听了个真切——祂化形白鹭,本是为躲避须佐之男的暴戾,却没料想刚离险境,便撞见人间这桩各执一词的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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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振翅的白鹭,羽翼掠过本丸金色的鸱吻,神目如镜,将檐下、帘内、廊中三处心念,同时映入神思。一时间,凡俗的执念如潮水般涌来,在她永恒的意识里激起一片无奈的涟漪:
祂听到檐下,石田三成的心声之决绝:「峰之樱……知音乎?岂止是知音。那便是我的道标,我的正法。太阁殿下的遗志,淀殿殿下的安危,便是这风中欲散之花。纵使天下皆敌,纵使此身化为齑粉,亦要守护这最后一缕太阁时代的余芳。这歌,是懂我的。」
祂再垂目帘内,她悠然赏了那女孩一支名贵的珠钗,心中思忖:「治部少辅这般方寸大乱,倒比平日的刻板有趣得多。这歌也应景——他确是那仰望着、为我这株高岭之樱忧心的忠臣。」她自觉已仁至义尽:「我也未曾亏待他这番等待,兵粮、权柄,我已然把能给的,都托付了。剩下的,便看他是否能如当年苏季子护燕那般,保我母子周全了。」
廊中,年轻女房窃喜,而后将一边看着珠钗,一边暗自思忖:「太好了!殿下竟对我随口编的歌笑了!看来昨夜偷偷瞧见治部少辅那狼狈样子,还有珠钗,真是值了!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看到更多……说不定,我也能像那些故事里的女房一样,因为聪慧而得殿下长久宠爱呢!」
天照大神的神思流转,试图寻索那最关键的一念——太阁丰臣秀吉之灵。然而,何处可觅?祂倏然想起,那搅动天下的灵魂,早在两年前便口诵“南无阿弥陀佛”,凭着“他力本愿”,了无牵挂地被大势至菩萨接引,往生极乐净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