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高悬,如一块淬了冰的铁,沉沉压在南越军营的上空。风卷着枯草碎屑掠过营寨,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巡逻的士卒垂着脑袋,甲胄碰撞的脆响在此刻听来格外沉闷,连平日里最聒噪的军犬,也只是蜷在帐边低低呜咽,目光扫过主帐方向时,竟带着几分怯意。
主帐的帘子被风掀起一角,帐内烛火摇曳,映得四下光影斑驳,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混杂着草药的苦涩,却压不住那股属于死亡的冰冷。乌托僵立在帐中,目光死死钉在地上的身影上,那是乌力——他从小疼到大的亲弟弟,那个昨日还在陪他一起大碗喝酒,谈笑风生,带着无数豪情壮志一早奔赴战场的人,如今却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乌力躺在大帐中间,胸口处的伤口还在不断冒出点点殷红,暗红的鲜血浸透了身下的布料。他的眼睛还微微睁着。仿佛无法相信自己会败,败在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手上。
乌托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周围的亲兵大气不敢出,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帐内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他压抑不住的粗重喘息。
“贾环小儿……”
四个字从乌托的牙缝里挤出来,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血。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那双平日里盛满沉稳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像是要喷出火来,胸中的悲愤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他缓缓跪下,膝盖重重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伸出手,轻轻合上乌力圆睁的双眼,指尖划过弟弟冰凉的脸颊,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阿力,哥在。哥一定为你报仇,定要那贾环血债血偿!”
“传我将令!”他的声音穿透帐幕,传遍整个军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三日之后,全军出击,强攻龙川城!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一旁的一个将军小心翼翼的说道:“可是将军,国主有命,不许破坏龙川城!”
乌托闻言一脸凶狠的看向此人,怒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见那名将军低头不语,转身对传令官说道:“传令哈克苏、穆合三日内必须拿下博罗和番禺!”
乌托走出大帐,看着天边的冷月,叹了口气对身边的护卫说道:“将我弟弟的尸身好生成殓,待收复三城后带回去风光大葬!”
龙川城内,苏玉全本来想为贾环办个庆功宴的,却被贾环以战事紧张为由拒绝了他,苏玉全在府衙大厅来回踱步,此战大胜,对于天朝军队自然是好事,但对于他来讲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当下南越围城,太子去向不明;晚上军士来报就连荣亲王也不知所踪。这让他顿时头大。按照贾环的推断,此战杀死敌军大将,也不见敌人以此要挟,说明太子不在南越人手中,可是太子明明被黑衣人劫走,也是按照他跟弟弟商量好的路线走的,如今好像蒸发了一样,让他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