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尖啸撕裂了原始丛林上空沉闷的空气,如同垂死巨鸟最后的悲鸣。蜂鸟轻型载具如同被无形的巨拳狠狠砸中,机体在冲出机库穹顶破洞的瞬间剧烈翻滚、颠簸!失去驾驶员操控,仅靠自动驾驶系统强行维持的姿态,让它飞得像一个喝醉了酒的铁皮罐头。
驾驶舱内,警报灯疯狂闪烁,红光将每个人的脸映照得如同厉鬼。
林默被巨大的过载死死压在冰冷的舱壁上,后背的伤口和左臂的麻木在剧烈颠簸中传来钻心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意识在眩晕和剧痛的深渊边缘挣扎,视野里天旋地转,只能看到窗外飞速掠过的、如同绿色波涛般翻滚的树冠。
“呃…”旁边传来痛苦的呻吟。沈曼歌额头抵在冰冷的控制台上,鲜血从撞破的额角蜿蜒流下,染红了半边苍白的脸颊。她身体微微抽搐着,黑曜石般的眼眸紧闭,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冷汗和血珠,显然陷入了深度的昏迷。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失控的洪水,在她意识深处肆虐冲撞。
角落里,小敏依旧蜷缩在金属座椅上,小小的身体随着机体的翻滚而晃动,眉头紧锁,呼吸微弱。只有眉心那一点早已消失的淡金色光芒,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暖意。
“…滋…警报!…警报!…机体…姿态…不稳!…左翼…受损!…液压…系统…泄露!…能源…核心…输出…波动!…”蜂鸟那冰冷的电子音如同催命符,在狭窄的驾驶舱内反复回荡。
“…滋…盖子…感觉…像…被…塞进了…滚筒…洗衣机…还…忘了…放…水!”盖子在意念中发出“晕机”的哀嚎,“…这破鸟…还能…坚持…多久?”
自动驾驶系统似乎也在极限挣扎。蜂鸟的飞行高度忽高忽低,时而几乎擦着墨绿色的树冠掠过,时而又猛地向上拉起,在灰暗压抑的天空中划出惊险的轨迹。它显然在遵循着“最近安全坐标”的指令,但路径选择得极其粗暴,完全不顾及乘客的死活。
林默强忍着呕吐感和剧痛,挣扎着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手脚并用地爬到沈曼歌身边。他撕下自己破烂衣服的一角,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额角的血迹和冷汗。掌心的深紫色漩涡纹路散发着微弱的温润能量,试图注入她体内,但刚一接触,就被一股混乱而强大的精神乱流狠狠弹开!
“…她的…精神…世界…在…风暴…中心…”林默心头一沉。那些被强行唤醒的记忆碎片,正在沈曼歌的意识里掀起毁灭性的海啸。
就在这时!
嗡——!!!
蜂鸟猛地一个剧烈俯冲!驾驶舱内的重力瞬间失衡!林默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按向地板!他死死抓住旁边的固定把手,才没被甩飞出去!
窗外,一片巨大的、如同墨绿色海洋般的原始丛林飞速放大!蜂鸟如同失控的陨石,朝着下方一片相对平坦、但被浓密植被覆盖的区域狠狠扎了下去!
“…滋…迫降!…要迫降了!”盖子尖叫!
“抓住!”林默对着昏迷的沈曼歌和小敏嘶吼,虽然知道她们听不见。他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将身体挡在她们和前方的控制台之间!
轰隆隆——!!!
机体与树冠猛烈撞击的巨响瞬间传来!坚韧的树枝如同钢鞭般狠狠抽打在蜂鸟的外壳上!发出密集的、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和断裂声!驾驶舱剧烈震动,视野瞬间被翻滚的墨绿枝叶和破碎的树皮填满!警报声尖锐到刺破耳膜!
林默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高速搅拌机,五脏六腑都在移位!他死死咬住牙关,用身体作为缓冲,承受着最猛烈的冲击!
咔嚓!轰!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金属撕裂声和沉闷的撞击,蜂鸟终于停止了翻滚!机体以一个倾斜的角度,深深嵌入了厚厚的腐殖层和折断的树干中,尾部还冒着丝丝缕缕的黑烟。驾驶舱内一片狼藉,各种指示灯疯狂闪烁后,大部分彻底熄灭,只剩下几盏红色的警报灯还在苟延残喘地亮着。
死寂。只有远处丛林里受惊鸟群的鸣叫,和蜂鸟引擎冷却时发出的“嘶嘶”声。
“…滋…着陆…成功…吧?”盖子在意念中发出“劫后余生”的呻吟,“…盖子…宣布…本次…醉驾…航班…顺利…抵达…终点站…丛林…泥坑…”
林默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左臂几乎失去了知觉。他艰难地抬起头,首先看向旁边的沈曼歌。她依旧昏迷着,额角的伤口似乎不再流血,但脸色苍白得吓人,呼吸微弱而急促。他又看向角落的小敏,小家伙似乎被震醒了,正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茫然地看着四周,小脸上满是痛苦和害怕。
“…小敏…别怕…”林默声音嘶哑地安抚,挣扎着想爬起来检查她们的伤势。
“哥哥…疼…”小敏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她的小手紧紧抓着座椅扶手,身体微微发抖。
就在这时!
嗡…
蜂鸟残破的驾驶舱内,一个不起眼的通讯模块指示灯突然闪烁起微弱的蓝光!一个断断续续、带着强烈干扰杂音的电子合成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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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星核…之眼…呼叫…蜂鸟…”
“…滋…检测到…非正常…迫降…信号…”
“…定位…坐标…已…确认…”
“…距离…废弃…第七…医疗…前哨站…直线…约…三公里…”
“…检测到…高浓度…混沌…污染…残留…及…未知…高能…生命…反应…靠近…迫降点…建议…立即…转移!…”
“…重复…立即…转移!…”
星核之眼?!它还活着?而且还在附近?它口中的废弃医疗前哨站…难道就是他们之前逃离的那个鬼地方?不对,坐标不同!是另一个?
更关键的是,高浓度混沌污染残留?未知高能生命反应?靠近这里?!
林默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滋…铁球…的…话…得信!”盖子在意念中立刻紧张起来,“…哥哥!…快!…收拾…东西…准备…跑路!…这地方…不能待!”
林默强撑着剧痛的身体,解开沈曼歌的安全带,小心翼翼地试图将她抱起来。入手处一片冰凉,她的身体软绵绵的,仿佛没有一丝力气。他又看向小敏:“小敏,能自己走吗?”
小敏咬着嘴唇,大眼睛里含着泪水,努力地点点头,挣扎着从座椅上爬下来。她小小的身体摇摇晃晃,显然也受了不小的冲击。
林默一手搀扶着昏迷的沈曼歌,一手牵着小敏,艰难地从严重变形、几乎卡死的驾驶舱门缝里挤了出去。
外面是正午时分,但茂密的树冠几乎完全遮蔽了天空,光线昏暗。空气闷热潮湿,弥漫着浓烈的植物腐烂气息和蜂鸟泄漏的机油味。他们迫降在一片相对平坦的林间空地上,周围是参天古木和茂密的蕨类植物。蜂鸟的机体深深嵌入松软的腐殖层中,折断的树枝和撕裂的藤蔓散落一地,一片狼藉。
“…走…哪边?”林默环顾四周,浓密的植被如同绿色的墙壁,根本分不清方向。
“…滋…跟着…盖子的…导航!”盖子立刻放出空间感知涟漪,“…铁球…给的…前哨站…坐标…在…那个方向!”它的意念指向丛林深处一个特定的方位。
没有选择!林默搀扶着沈曼歌,牵着小敏,一头扎进了浓密的、充满未知危险的丛林。每一步都踩在湿滑的腐殖层上,发出轻微的噗嗤声。沈曼歌的身体越来越沉重,她的意识似乎陷入了更深的混乱,口中无意识地喃喃着:“…黄昏…之扉…钥匙…在心里…光…戈隆…”
林默的心揪紧了。戈隆…那个熔岩巨猿的名字…它和沈曼歌之间,到底有着怎样刻骨铭心的联系?
小敏紧紧抓着林默的手,小小的身体因为恐惧和疲惫而微微发抖,但她努力迈着小步子跟上。林默掌心的温热似乎给了她一些安全感。
丛林里异常安静,只有他们踩踏枝叶的声音和沉重的喘息。但林默敏锐的感知告诉他,这片死寂之下,潜藏着无数双眼睛。他能感觉到周围浓密的灌木丛和蕨类植物后面,有东西在无声地移动、窥视。那股被星核之眼警告的、带着混乱与恶意的气息,如同无形的蛛网,弥漫在空气中。
“…滋…有…东西…在…跟着…”盖子在意念中低语,“…数量…不少…能量…反应…很杂…有…弱的…也有…几个…扎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