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换了一身深色便服,未带随从,只身一人,再次来到了贾诩那扇不起眼的府门前。
他没有敲门,只是在门外阴影处静静站立,如同融入夜色的石雕。
他在赌,赌贾诩能洞察他的来意,赌这位智者既然已经开了头,就不会坐视他在这最关键的一步前功尽弃。
时间一点点流逝,夏夜的蚊虫在耳边嗡嗡作响。
就在刘备腿脚都有些发麻,心中渐生忐忑之际,那扇门再次无声地开了一条缝。
依旧是那个沉默的小厮,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刘备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整了整衣冠,深吸一口气,迈步而入。
书房内,灯火如豆。
贾诩并未安寝,依旧坐在那张矮榻后,似乎早已料到他的到来。
他面前摊着一卷星图,手指轻轻在上面点划,头也未抬。
“玄德夤夜来访,可是那‘合股之舟’,已然触礁?”
贾诩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刘备走到榻前,深深一揖,这一次,他没有丝毫隐瞒,
将白日议事帐中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甚至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
他着重强调了刘璋、张朱的“顽固保守”、“不顾大局”,
以及自己为了商队前途不得不提出“激进”方案却被“无情否决”的“委屈”与“无奈”。
“……先生,非是备不容人,实是……季玉兄与伯求兄,与我等志向已然南辕北辙。”
刘备脸上适时地流露出痛苦与挣扎之色,
“如今商队内部,人心惶惶,分裂在即。备……备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若强行维系,恐生内乱,多年心血毁于一旦;
若就此分离,又恐背负背信弃义之名,更恐他二人不甘,闹将起来,难以收场。
备心乱如麻,恳请先生教我!”
他姿态放得极低,几乎是以弟子请教师尊的态度,将所有的难题和盘托出,也将自己摆在了一个被迫做出艰难抉择的位置上。
贾诩静静地听着,手指依旧在星图上缓缓移动,直到刘备说完,室内陷入一片沉寂,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良久,贾诩才缓缓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在跳动的灯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