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闷哼一声,背贴上墙时撞翻了供桌旁的陶瓮,碎瓷片溅得满地都是。
白桃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迷香里掺了曼陀罗,她能感觉到意识在往上飘,像浸在温水里的棉花。
她咬破舌尖,腥甜的血味涌上来,勉强撑着去拉陆九的手:屏住呼吸......往门口......
等两人跌跌撞撞冲出祠堂时,晨雾已经散了大半。
陆九靠在院墙上喘气,额角沾着草屑,白桃的发簪歪在耳后,药囊带子断了一截,露出里面几株晒干的紫苏叶。
刚才那烟......陆九抹了把脸,声音还有些发虚,像是日军特高课常用的入梦香
白桃没答话。
她盯着怀里的药囊——方才在祠堂里,她明明把紫灵芝贴身收着,此刻摸进去却只触到团软乎乎的布。
糟了!她手忙脚乱翻找,最后在药囊最底层摸出个纸包,打开来是团暗紫色的碎草,这不是紫灵芝......
白姑娘!
小六子的声音从巷口传来。
这十二岁的小孤儿跑得膝盖上沾着泥,发顶翘着根稻草,我刚才在晒谷场听见黑鹰叔跟个穿和服的女人说话!
他说药包换好了,明早白桃用的时候准保出岔子......
白桃的指甲掐进掌心。
黑鹰是三天前跟着他们进山的,浓眉大眼的,总帮着挑最重的药篓,谁能想到是日谍?
陆九的手指在身侧蜷起又松开。
他摸了摸小六子的头顶,声音放得很轻:他住哪间屋?
西头第三间,窗台上有个破瓷碗。小六子吸了吸鼻子,我、我是不是闯祸了?
你帮了大忙。白桃蹲下来,用袖口给他擦脸,去阿福家躲着,别出来。
等小六子的脚步声消失在巷尾,陆九已经解下外袍。
他从怀里摸出个檀木盒,打开来是几管易容用的胶,指尖沾了水在脸上抹开,原本清俊的轮廓渐渐模糊成另一种模样——鹰钩鼻,左眼角有道淡疤,正是黑鹰的长相。
你去盯着药包。他把外袍搭在臂弯,我去会会这位黑鹰叔
后半夜的风裹着寒意钻进窗缝。
白桃坐在油灯下,把假紫灵芝放在磨药的石臼里碾碎。
药粉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凑近些闻,除了苦还有股甜丝丝的腥——像是掺了马钱子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