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的鞋跟刚碾上小径第一块碎石,铜铃就在小梅掌心炸出一串急颤。
那震颤顺着小梅的手腕窜进白桃攥着她的手指,像根细针轻轻挑了下她后颈——这是白芷留下的铜铃第二次主动指引方向,上一次,是在南京城破那日,襁褓里的小梅被塞进她怀里时,铜铃隔着襁褓蹭过她手背,也是这样的震颤。
雾变浓了。陆九的声音压得很低,肩背绷成一道弦。
他另一只手始终虚按在腰间,那里别着从日军特工身上缴来的勃朗宁。
白桃吸了吸鼻子,甜腥味裹着湿冷的风灌进鼻腔,像腐烂的红枣混着铁锈,后槽牙都跟着泛酸。
她立刻松开小梅,从药囊里摸出三颗蜡丸:含着,咬碎。蜡丸入嘴的刹那,小梅皱起鼻子:苦的!
避毒丹,防瘴气。白桃指尖沾了朱砂,在小梅额心快速画了道符。
离火纹的朱砂末蹭得小丫头鼻尖发红,阳气弱的人容易中阴毒,是阿娘教我的法子。小梅突然抓住她沾着朱砂的手:白姐姐,阿娘也给我画过这个......在我发烧的夜里。
白桃的手指顿了顿。
小梅颈间的长命锁在雾里闪了下,字刻痕和铜铃的水纹在雾气中重叠——这是她第三次确认,铜铃和长命锁本是一套。
但此刻不是细想的时候,陆九已经走到小径尽头,转身对她们打了个手势。
山谷比想象中小,三面被青灰色岩壁围住,正中央立着块半人高的石碑。
碑面爬满青苔,坤为地,藏万象六个字却清晰如昨,是李秀才父亲笔记里提到的地脉之眼坐标。
白桃绕着石碑转了半圈,发现三棵合抱粗的古槐呈三角状分布,树冠刚好在碑顶投下个正圆阴影——这是《青囊奥语》里三星照穴的格局,穴位必在阴影中心。
凹槽在这儿。陆九蹲下身,指尖叩了叩碑面中央。
那里有个拳头大的凹痕,边缘还沾着暗红锈迹,像干涸的血。
他抬头看白桃,眼神询问。
白桃摸出银针在凹痕里挑了挑,凑到鼻尖闻了闻:不是血,是朱砂混着生石灰,防腐蚀的。她点头,踩吧,机关应该在下面。
陆九的靴跟刚压上凹痕,地底就传来闷雷似的轰鸣。
白桃瞳孔骤缩,拽着小梅往后退了两步——绿色瘴气从碑底裂缝喷涌而出,像团活物般往三人脸上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