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光幕之中,画面流转

那对赤足印记的主人,正是阿无。

他无声地站在门槛内,仿佛已在那里站了一个世纪。

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布衣依旧干净,与这地牢的污浊格格不入。

他的目光越过白桃,落在她身后那名枯槁如鬼影的盲匠身上。

盲匠的动作停滞了一瞬,那只握着刻刀、瘦得只剩骨头的手在空中微微颤抖。

他虽然眼盲,却仿佛能“看”到阿无的到来。

他干裂的嘴唇翕动,发不出任何声音,唯有两行浑浊的泪水,从他空洞的眼眶中滚落,在他布满灰尘的脸上冲出两道湿痕。

阿无缓缓走到盲匠身边,蹲下身,伸出那只一直被白桃误以为是汲取生命的手,轻轻握住了盲匠的手腕。

这一次,白桃看得真切。

那不是汲取,而是一种平缓的给予。

一股微弱到几乎不可察觉的生命力,正从阿无的掌心,流入盲匠濒临油尽灯枯的身体里,像是在为一盏即将熄灭的孤灯,添上最后一滴灯油,只为让它再多亮片刻。

白桃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她作为医者的本能让她立刻上前,从怀中摸出了银针包。

“他快不行了,让我来!”

然而,她刚踏出一步,阿无却抬起了另一只手,掌心朝向她,做出了一个阻止的手势。

就在那一瞬间,白桃手中紧握的银针包突然剧烈地颤动起来,仿佛活了一般。

九枚家传的银针自行从皮套中浮起,针尾嗡嗡作响。

一道道翠绿色的光华从针尖迸发,在她眼前交织成一片光幕。

光幕之中,画面流转,将她卷入了一段被尘封的血色记忆。

一九零零年的秋天,金陵城外的药王宗总坛火光冲天。

侵略者的马蹄踏碎了百草园,洋枪击穿了悬壶济世的牌匾。

宗门上下,无论老幼,尽数被屠戮。

幸存的族人在废墟之上泣血祷告,他们的眼泪混着宗祠中断梦香的香灰,渗入焦黑的地底深处。

那是一种绝望的祈愿,一种对土地最深沉的哭诉。

十年后,就在那片被血与泪浸透的土地上,一个孩童从泥土中爬出。

他不会说话,不会哭笑,眼神空洞,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唯一懂得的,便是循着伤痛的气息,用自己的手掌去抚慰那些受伤的生灵,无论是被捕兽夹夹断了腿的野兔,还是在战乱中流离失所的孤儿。

画面破碎,绿光敛入银针,白桃踉跄着后退一步,呼吸急促,眼中写满了震撼与不可思议。

她终于明白了。

阿无不是人,他甚至不是一个独立的生命。

他是这片土地被焚烧、被刺痛后,百年来的血泪与祈愿,与断梦香的安魂之力融合,所孕育出的“愈合本能”的化身。

他来到这里,不是为了伤害盲匠,而是为了延续他的执念,让他刻完这最后的卦象。

同一时刻,在金陵警察总署的档案室里,陆九正利用伪造的证件,在一堆积满灰尘的卷宗中疯狂翻找。

他心脏狂跳,手指因紧张而冰冷。

终于,他在一个标记着“地质勘探”的文件夹深处,找到了一份被标记为“绝密”的日文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