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罐口,一股化学药品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数十支细小的玻璃瓶,瓶身上贴着日文标签——第二代抑制型情感麻痹剂。
白桃眼神一冷,她将这些药剂尽数取出,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是她用活脉堂的母香炉香灰混合了驴血,特意制成的“醒愿引”。
此物虽不能解毒,却能将药物压制的情感百倍千倍地激发出来。
她将醒愿引分装进那些空瓶,小心翼翼地放回陶罐,再将一切恢复原状,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第二天傍晚,老汉像往常一样为众人分发粥食。
当最后一个人接过粥碗,他却突然双膝一软,直挺挺地跪倒在地,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嚎哭。
他一边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一边涕泪横流地嘶喊着:“我是……我是李二栓啊……我不是哑巴……我给鬼子指过路,告诉他们谁家藏了粮食……我娘……我娘就是那么饿死的啊!娘!我对不起你啊!”周围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纷纷上前安抚。
没有人注意到,在厨房的墙角,那盆一直半死不活的泪土花,悄然绽放出了一朵猩红色的新苞,红得如同滴血。
风波未平,一波又起。
三日后,西区驿站传来更诡异的消息。
一名年仅五岁的男童,每到夜晚睡去,便会全身滚烫,脚心的绿痕已经像藤蔓一样,从脚底蔓延到了脚踝。
小梅赶去诊治,只见那孩子双目紧闭,面色潮红,嘴唇却在微微翕动,发出含混不清的音节,仿佛在替什么人说话。
小梅不敢大意,她取出银针,引动自身气息,缓缓刺入男童头顶的百会穴。
就在针尖刺入的刹那,男童猛地从床铺上坐了起来,他睁开眼,目光却空洞无神,用一口带着浓重老式金陵腔的沙哑嗓音,一字一顿地低语道:“告诉……王裁缝……账本,烧了。儿子……儿子还活着。”话音刚落,他便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倒了下去,再度陷入昏睡。
白桃闻讯赶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她心中一凛,下意识地望向窗外。
刹那间,她遍体生寒——整条街巷,所有住户窗台上种植的泪土花,竟在同一时刻,齐刷刷地闭合了花瓣,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声的号令,在集体屏息。
她握紧了手中的银针,冰冷的触感也无法平息内心的惊涛骇浪。
事情已经脱离了掌控。
从追溯亡魂的痛楚,到替死者发出忏悔,再到如今……直接借用活人的躯体,传递亡者的遗言。
敌人不再是藏在暗处的药剂或特务,而是这片土地上积压了太久,无处安放的,属于所有死者的庞大执念。
它们正在苏醒,并且找到了与活人世界沟通的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