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胃里翻江倒海,正要转身避开这令人作呕的场景。
突然!
我的目光凝固在那些翻滚的、被蛆虫覆盖的内脏碎块之间!
几条……通体呈现半透明状、近乎无色的小东西,正在蛆虫堆里极其敏捷地穿梭、扭动!它们的体型比蛆虫小得多,细长如线,身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流体状,头部隐约可见一对极其微小的、如同黑点的口器!
它们游动的姿态……扭曲、蜿蜒……像极了……
蜈蚣的幼体!
我猛地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当场呕吐出来!那些透明的、在腐败内脏中穿梭的东西……是蜈蚣的幼虫?!它们在……以这些屠宰废料为食?!
就在这时,张屠户倒完了桶里的东西,直起腰,随意地将空桶往旁边一扔,发出“哐当”一声。他转过身,那张被油污和汗水浸得发亮的圆脸上,堆满了屠夫特有的、粗犷的笑容。他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我。
“哟!这不是林家丫头吗?” 张屠户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得焦黄的牙齿,嗓门洪亮,带着浓重的乡音,“咋跑这臭烘烘的地方来了?”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扫过,带着一种审视的、或者说……探究的意味?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极其不舒服的熟稔。
“正好碰上了,” 他抬手用油腻的袖子抹了把额头的汗,朝我走近两步,那股混合着血腥和汗臭的浓烈气味扑面而来,“问你个事儿啊丫头。”
他凑近了些,压低了点声音,那双被肥肉挤得有些小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市侩而精明的光。
“你爹……林医生那儿,” 他搓了搓同样油腻的手指,眼神瞟了瞟沟渠里那些正在被透明幼虫和蛆虫疯狂啃食的内脏残渣,“最近……还收不收那玩意儿?”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冰冷的子弹,瞬间击穿了我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收……那玩意儿?
收什么玩意儿?
蜈蚣?!
轰——!
脑海中,父亲诊所药柜下层的画面,如同爆炸般瞬间清晰!
那些堆积如山的、标注着日期的密封袋!每一个袋子里扭曲蜷缩的深色条状物!那持续了至少三年的、隐秘的收集!
一股冰冷的、带着强烈恶寒的电流,瞬间从头顶窜到脚底!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张屠户……他处理这些腐败的内脏……他看到了这些以腐肉为生的透明蜈蚣幼体……而他,竟然在问我父亲……还收不收蜈蚣?!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很可能……一直在向我父亲提供蜈蚣?!这些在腐败动物内脏中滋生的……蜈蚣?!或者说……它们的幼体?!
父亲收集那些蜈蚣尸体……是为了什么?研究?还是……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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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屠户见我脸色煞白,僵在原地不说话,嘿嘿笑了两声,那笑声在充斥着腐臭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
“咋了丫头?这有啥不能问的?” 他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就随便问问!林医生可是咱们这片的‘活菩萨’,他研究点啥,还不是为了咱们大伙儿好?要是收的话,我这儿……” 他意有所指地又瞥了一眼沟渠里翻滚的污秽,“……‘材料’可多着呢!”
他最后那句“材料”,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我再也无法忍受,猛地转过身,几乎是狂奔着逃离了那条散发着死亡和腐败气息的沟渠,逃离了张屠户那张堆满油腻笑容的脸,逃离了那片令人窒息的、仿佛连空气都粘稠着恶意的区域!
父亲药柜里那些标注着日期的密封袋,此刻在我脑海中疯狂地旋转、放大!那些袋子不再是简单的容器,它们变成了一双双冰冷的、来自深渊的眼睛,无声地凝视着我,嘲笑着我的无知和恐惧。
那不是简单的“样本采集记录”!
那更像是……一种持续性的、规模化的……收购清单!
而供货商……很可能就是像张屠户这样,处理着滋生这些诡异生物温床的人!
父亲……你到底在做什么?!
村子……这个看似平静的、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它的土壤里、水流里、甚至村民的身体里……到底……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