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沿着倾斜向上的甬道,再次开始艰难的跋涉。每一步都异常沉重,如同在粘稠的噩梦中穿行。灰尘被我们带起,在手电光柱中翻滚。空气中那股甜腻腐朽的气味似乎淡了一些,但尸臭和焦糊味却如同跗骨之蛆,挥之不去。
更可怕的是,那股无处不在的、冰冷的、充满恶意的“注视感”,始终如影随形。它不再固定于某个方向,而是仿佛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从四面八方渗透过来,窥探着我们这两个仅存的猎物。
沉默在蔓延。只有我们沉重的喘息声、拖沓的脚步声,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在滋长。
王哲变得异常沉默。除了必要的提醒(“小心脚下”、“慢点”),他几乎不再开口。他的侧脸在晃动的手电光下显得异常冷硬,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的眼神锐利得可怕,像一头高度警觉、随时准备扑击或逃命的困兽。搀扶着我的那只手,掌心冰冷潮湿,布满了冷汗。
这种沉默和过度的警惕,反而让我感到一种更深的不安。他像是在防备着什么……防备着外面的“影子”?还是……防备着我?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我的脑海。我想起昏厥前他看我的眼神——那种极致的恐惧和无法理解的茫然。他当时到底看到了什么?在我昏倒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
“王哲……”我忍不住开口,声音在死寂中显得格外突兀。
“嗯?”他猛地侧过头,眼神锐利如刀,充满了戒备,仿佛被吓了一跳。这反应……太过度了!
“刚才……我昏倒的时候……”我斟酌着词句,小心翼翼地试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王哲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他迅速转回头,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的黑暗,避开了我的视线。沉默了几秒钟,他才用极其生硬、干涩的声音回答:“没……没什么。你就是突然晕倒了。可能是伤太重,或者……吓的。”
他在撒谎!
这个认知像冰水一样浇遍我的全身!他语气里的不自然,他回避的眼神,他身体的僵硬……都清晰地告诉我,他在隐瞒什么!在我失去意识的那短暂的时间里,一定发生了什么!而且……那件事很可能……与我有关!
恐惧,不再是仅仅针对外界的未知恐怖,一种新的、更加冰冷刺骨的寒意从心底滋生——对身边唯一同伴的猜疑和恐惧。
我们终于艰难地回到了之前那个放置着青铜面具的石室附近。甬道入口处空荡荡的,那团悬浮的阴影……不见了。不知是消散了,还是隐匿到了更深的黑暗里。这并没有带来丝毫安心,反而让未知的恐惧更加浓郁。
石室内部依旧一片狼藉。张教授那焦黑干瘪、不成人形的尸体还静静地躺在角落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王哲只看了一眼就立刻移开了目光,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搀扶着我的手也微微颤抖。他显然不想再踏进那个石室一步。
“就在……就在门口休息一下吧。”他声音干涩地说,扶着我靠在甬道入口内侧相对平整的岩壁上。他刻意选择了一个既能观察到石室内部(主要是防备那个面具),又能监视甬道上下方向的位置。
他放下背包,拿出水壶递给我,自己也喝了几口,然后警惕地抱着登山刀,背靠着岩壁坐下,目光依旧在黑暗中紧张地扫视。他的精神显然已经绷紧到了极限。
疲惫如同潮水般袭来,身体的伤痛和精神的高度紧张让我几乎虚脱。我靠着冰冷的岩壁,小口喝着水,试图平复狂乱的心跳和混乱的思绪。王哲的异常,他对我的隐瞒和戒备,像一根刺扎在心里。
必须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或者……留下点什么……
我下意识地摸向自己随身的背包。UP主的本能还在。我掏出了那部三防手机和GoPro运动相机。手机的电量还有不少,GoPro也一直挂在胸前,只是之前剧烈翻滚和冲击下,镜头盖掉了,镜片有些刮花。
我打开GoPro的屏幕,想检查一下之前是否录下了什么。屏幕上显示着存储卡的空间。我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最近录制的文件列表。
一个文件名吸引了我的注意。不是之前拍摄壁画或环境的命名。文件名很简单,只有一串数字,但录制时间……赫然就在我昏厥之前不久!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手指颤抖着,点开了那个视频文件。
屏幕亮起。画面剧烈晃动,光线昏暗,是GoPro挂在我胸前的第一视角。画面里是布满灰尘的地面和王哲搀扶着我前进的腿。背景是王哲压抑的呜咽声和我自己粗重的喘息。
然后……画面猛地一黑!像是镜头被什么东西瞬间完全遮住了!但音频还在继续!
紧接着,我听到了……我自己发出的声音!
但那声音……完全不像我!
那是一种极其低沉、沙哑、仿佛喉咙里含着砂砾、带着非人冰冷和……嘲弄意味的声音!
小主,
“看……见……了……滋……滋……他……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