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冰冷,力道却不容抗拒,像一道铁箍,将我从未知的疯狂边缘猛地拽回。
我愕然转头,对上那双冷静得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眼睛。
她看起来比我年长几岁,容貌平凡,穿着酒吧服务生的统一黑色马甲和白衬衫,但周身却散发着一种与这身打扮截然不同的、近乎凛冽的气息。
“不想变成和她们一样的‘空壳’,就别碰他。”
她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熄灭了体内属于薇薇的那股躁动火焰。
那不受控制的、试图走向疤痕男人的冲动,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更深的恐惧。
她知道!她知道“空壳”!她知道我在经历什么!
她松开了我的手腕,那里留下一圈清晰的红痕。
她没有再看那个疤痕男人的方向,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只是用眼神示意我,跟上她。
我几乎没有犹豫。
在这个诡异莫测的地方,遇到一个似乎知晓内情的人,就像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线微光,哪怕这光芒可能来自更深的深渊。
她带着我,穿过喧嚣迷乱的人群,走向吧台后方一扇不起眼的小门。
门后是一条狭窄的、灯光更加昏暗的走廊,空气里弥漫着酒水库存和清洁剂混合的味道。
震耳的音乐被厚重的门板隔绝,变得沉闷而遥远。
走廊尽头是另一个房间,像是员工的休息室兼储物间。
空间不大,杂乱地堆放着纸箱和酒瓶,只有一张旧沙发和一张斑驳的木桌。
她反手关上门,将最后一点外界的嘈杂也彻底屏蔽。
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以及一盏悬挂在桌子上方的、孤零零的节能灯,发出嗡嗡的电流声。
“你是谁?”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声音因为紧张而干涩沙哑。
“苏晓。”
她简单地回答,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细长的香烟点燃,动作娴熟,“你可以叫我晓姐。在这里打工,顺便……观察。”
“观察什么?”我追问,心脏在胸腔里急促地跳动。
她吐出一口烟雾,青灰色的烟圈在灯光下缓缓扩散,模糊了她平静无波的脸。
“观察像你一样的人,‘收集者’,以及……像外面那个一样的,‘污染源’。”
收集者?污染源?
这两个陌生的词汇,像两把钥匙,猛地插入了我混乱的思绪,试图开启一扇我一直试图推开却不得其门的锁。
“我不明白……”我摇头,感到一阵眩晕,“我只是在帮助她们……”
“帮助?”
苏晓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你以为你是在做慈善?用你那点可悲的、不自知的能力,把她们最浓烈的‘病灶’抽出来,像收集邮票一样挂在墙上?林宴,或者该叫你……‘宴临老师’?”
她连我的名字都知道!
巨大的恐慌再次攫住了我。
“你……你怎么会……”
“我怎么知道?”
她打断我,眼神锐利如刀,“因为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收集者’之间,或许存在某种微弱的感应,尤其是在你身上‘污染度’已经这么高的情况下,在我眼里,你简直像个行走的信号塔。”
她指了指我的右眼下方:“尤其是这里,都快刻上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