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丈之外，古松之下。

影一的呼吸停滞了。

时间仿佛也随着他脸颊上滑落的血珠，一同凝固。

焦糊的剧痛从伤口传来，却远不及他心头的冰寒。

他是一名结丹中期的修士。

是太玄宗宗主座下最锋利的影子。

可现在，他被一个刚刚结丹的小子，用一块废铁炼出来的东西，划破了脸。

洞府门口那个窟窿，像一只嘲弄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窟窿后面，牧尘的身影清晰可见。

那张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愕。

那双眼睛里，透着一股“手足无措”的茫然。

然后，他听到了那个让他灵魂都在颤抖的声音。

“前辈，这把刀……”

“……够不够利？”

平淡的问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影一的心脏上。

利？

何止是利。

这一剑，撕裂了他的护体灵力，洞穿了他的神念锁定，精准地削掉了他的一缕头发。

只要再偏一寸，他的头颅就会像西瓜一样爆开。

这是警告。

这是一个筑基期丹师，对一名结丹中期影卫，最赤裸、最狂妄的警告。

意外？

如果这也是意外，那天下就没有算计了。

影一的手，死死攥成了拳头，指甲刺入掌心，鲜血流淌也浑然不觉。

怒火在他胸中燃烧，几乎要焚毁他的理智。

但他不敢动。

他能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机，依旧锁定着他。

那杀机不来自牧尘，而是来自那柄插在树干上，兀自嗡鸣的焦黑短剑。

剑上的雷纹，像活物一样游走，散发着毁灭的气息。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有任何异动，这柄剑会瞬间调头，贯穿他的眉心。

“你……”

影一的喉咙干涩，只吐出一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

他想质问，想威胁，想动手。

可所有的念头，都在对上牧尘那双“无辜”的眼睛时，烟消云云散。

那双眼睛深处，藏着他看不懂的疯狂与冰冷。

“晚辈控火不精，初学炼器，不小心炸了炉，惊扰了前辈。”

牧尘的声音传来，带着歉意。

“还请前辈恕罪。”

他甚至对着影一的方向，微微拱了拱手，姿态放得极低。

影一的脸色，瞬间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紫。

炸炉？

这是他听过最可笑，也最恐怖的借口。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他知道，自己今天看走眼了。

这根本不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这是一条盘踞在洞穴里，随时准备噬人的毒龙。

“无妨。”

影一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他不敢再停留。

他甚至不敢去拔那柄插在树干上的短剑。

他转身，身形化作一道残影，狼狈地朝着主峰的方向遁去。

看着影一消失的背影，牧尘脸上的“惊愕”与“歉意”缓缓褪去。

他走到石门前，伸手拂过那个被飞剑洞穿的窟窿。

石屑簌簌落下。

“他怕了。”青龙残魂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兴奋。

“怕，是最好的枷锁。”

牧尘转身关上石门，将外界的一切隔绝。

“但他也会将这份恐惧，原封不动地带给慕容天。”

“那老东西会怎么想？”

“他会更急。”牧尘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一个能用四天炼成圣丹，又能随手炼出威胁结丹中期法器的‘炉灰’，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

“他会用最快的速度，收网。”

牧尘走到洞府中央，盘膝坐下。

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