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得像一盆泼翻的墨。
独立旅的各个临时营地里,没有一丝灯火。
但黑暗中,却有无数的人影在无声地攒动。
祠堂的会议结束不到一个钟头,作战命令就通过通讯员,传达到了每一个连队。
战士们在各自班排长的低声命令下,从睡梦中被叫醒。
没有喧哗,没有议论。
所有人都用最快的速度,做着出发前的最后准备。
擦拭枪支的声音,在黑暗中此起彼伏。
每一支步枪,每一挺机枪,都被用沾了油的布条,反复擦拭得油光锃亮。
刺刀被磨得寒光闪闪,卡在枪口,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新出炉的梯恩梯炸药,被小心翼翼地用油布包好,分发到每一个工兵和爆破手的手里。
沉甸甸的炸药包,是一块块希望的砖石,被战士们紧紧地背在身后。
炊事班把最后一点粮食,做成了干硬的炒面和窝头,分发下去。
这是他们未来三天的口粮。
整个准备过程,安静而迅速,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肃杀之气。
只有金属碰撞的轻微声响,和军官们压低了嗓子的命令声,在夜风中断续地飘荡。
赵刚带着旅部的政工干部,穿梭在各个营地之间。
他没有做长篇大论的战前动员。
他只是走到即将出发的队伍前,对着那些年轻或沧桑的面孔,说了一段很短的话。
“同志们,我们这次行动,没有后方。”
他的声音沙哑,却很有力。
“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把尖刀,要狠狠地插进敌人的心脏里去。”
“我们的背后,没有战壕,没有工事,只有我们的战友。”
“记住,活着回来。如果回不来,就让小鬼子给咱们垫背!”
没有豪言壮语,却让每一个听到的人,都攥紧了拳头。
凌晨时分。
随着李逍遥在旅部,对着黑暗,轻轻挥下了手。
集结完毕的队伍,没有吹响军号,也没有任何口号。
它们悄无声息地,以营,连,甚至排为单位,化作了上百条细小的黑色溪流。
这些溪流,从山谷的各个出口,无声地汇入了晋西北漆黑的山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