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被炮火犁过、刚刚平整出来的开阔地上,数千个简陋的木制墓碑,整齐地排列着。
像一片沉默的、扎根在血色土壤里的森林。
风吹过,没有树叶的沙沙声,只有呜咽。
独立旅与三五八团,所有幸存的将士,脱下了军帽,肃立在这片墓林之前。
他们的脸上,没有表情。
悲伤,在将军岭上已经流尽了。
剩下的,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
赵刚走到了队列的最前方。
他没有拿稿子。
每一个牺牲弟兄的名字,都像烙铁一样,烙在了他的心上。
他张开嘴,嘶哑的声音,在寂静的旷野上响起。
“弟兄们……”
只喊出这三个字,他的声音就哽住了。
他看到台下那一双双空洞的眼睛,看到那些缠着绷带、拄着拐杖依旧站得笔直的身影。
他看到这支几乎被打残的军队。
眼泪,再一次无法抑制地涌了上来。
他想说很多。
想说他们是英雄。
想说他们永垂不朽。
可是在这数千座冰冷的墓碑面前,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显得那么的苍白,那么的可笑。
他猛地抬起手,狠狠地擦了一把脸。
再次开口时,声音里只剩下最原始的悲怆。
“我……我对不起你们……”
“我这个政委,没能把你们……没能把你们都活着带回来……”
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一个幸存的战士,再也忍不住,发出了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哭嚎。
这哭声,像一个信号。
瞬间,压抑在所有人胸口的悲伤,轰然决堤。
哭声,汇成了一片绝望的海洋。
他们哭的,是死去的战友。
他们哭的,也是劫后余生的自己。
李逍遥从队列中走了出来。
他一步一步,走到了赵刚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颤抖的肩膀。
然后,他转向那片沉默的墓林。
他没有说话。
他只是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握拳,用力地捶在了自己的左胸上。
咚。
一声闷响。
他对着那数千座墓碑,对着那上万名长眠于此的英魂,立下了他穿越以来,最沉重,也最决绝的血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