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火轮的汽笛声被江风吹得破碎。
当李逍遥踏上南京的土地时,迎接他的,不是一座众志成城的坚固堡垒,而是一股让他从骨子里感到发冷的诡异气息。
这里是首都。
可这座首都,病了。
街道上,看不到太多积极备战的景象,也看不到同仇敌忾的激昂。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末日来临前的恐慌与麻木,两者古怪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氛围。
三三两两的士兵,扛着枪,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他们的眼神空洞,步伐散漫,与其说是保家卫国的战士,不如说是一群等待命运宣判的囚徒。
墙壁上,倒是贴满了各式各样的标语。
“誓与南京共存亡!”
“我死国生,我生国亡!”
猩红的大字,在阴沉的天空下,像一道道干涸的血痕,显得那么刺眼,又那么苍白无力。
李逍遥和楚云飞率领着残部,穿过混乱的街道,前往卫戍司令部报到。
一路上,他们看到的景象,让每一个从淞沪血战中幸存下来的士兵,都感到一阵阵的心寒。
码头的方向,传来了喧嚣和哭喊。
一条无形的线,将渡口分成了两个世界。
线的这边,是成千上万的普通百姓,他们拖家带口,带着全部家当,却被荷枪实弹的宪兵死死拦住,不准渡江。
绝望的哭喊声,哀求声,响成一片。
而线的另一边,一辆辆挂着特殊牌照的黑色轿车,却可以畅通无阻地开上早已等候的渡轮。
车上,坐着的是衣着光鲜的达官显贵,他们的家眷,以及满载的金银细软。
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此刻脸上没有丝毫的羞愧,只有逃离危城的庆幸和冷漠。
独立旅的战士们看着这一幕,都沉默了。
他们握着枪的手,青筋毕露。
一个年轻的战士,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他娘的……这叫什么事儿!”
李云龙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兵,那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可他什么也没说。
在这种地方,任何一句过激的言语,都可能引来天大的麻烦。
楚云飞的脸上,也罩着一层寒霜。
他出身名门,对这其中的门道,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那眼神里的失望与悲哀,比愤怒更甚。
卫戍司令部,设在一栋气派的西式建筑里。
门口的哨兵倒是站得笔挺,可那股子精气神,却像是被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