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千窟城的庇护,真正踏入北方荒原的那一刻,林燚才真切地体会到何为绝地。
视觉所及,是令人绝望的、无边无际的白。
天空是灰白的,大地是雪白的,天地仿佛被一只巨手用单调的白色涂抹殆尽,失去了所有的层次与参照。
偶尔有几块黑色的风蚀岩倔强地刺破雪层,如同矗立在茫茫雪原上的黑色墓碑,无声地诉说着此地的死寂与危险。
体感上,那呼啸的寒风不再是声音,而是化作了无数把冰冷的刀子,试图切割开林燚护体的灵力,钻入骨髓。
这种寒冷带着一种诡异的穿透性,即便持续运转焚天诀,丝丝寒意依旧如同附骨之疽,缓慢而坚定地侵蚀着体温。
更麻烦的是那些无孔不入的雪粉,被狂风卷起,打在脸上生疼,甚至试图钻进他的领口、袖口,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冰凉。
在此地,连能量都变得狂躁而吝啬。
林燚能清晰地感觉到天际那变幻莫测、如同巨大彩色绸缎般舞动的 “永夜白光” ,美丽却带着一种隐隐的压迫感,干扰着他对天地灵气的感知。
空气中的火灵之气稀薄得可怜,且异常狂暴,汲取和炼化的效率不足平日一半,每一次呼吸和运功都变得格外艰难。
初期的不适很快显现。
尝试施展焰影步以加快速度,却发现脚步在深及小腿的积雪中阻力极大。
拉出的火焰残影也变得模糊黯淡,灵力的消耗几乎是平日的两倍以上!
不得不放弃这种奢侈的移动方式,改为深一脚浅一脚地徒步跋涉。
一次,为试探环境对术法的影响,对着远处一块岩石施展了一记流火指。
淡金色的光束依旧迅捷,但能明显感觉到,在离体的瞬间,其蕴含的热量与威力就被周遭的酷寒无情地压制、吞噬了一部分,最终命中时,威力大约只剩下了七成。
这个发现让林燚心头一沉。
第一天傍晚,风力骤然加强,天空阴沉得如同锅底。
林燚心知必须扎营了。
奋力找到一处背风的巨大岩石凹陷处,取出那顶雪驼毛帐篷。
整个过程比他想象中困难十倍!
狂风如同无形的巨手,几次三番差点将尚未固定的帐篷连同他一起掀飞。
不得不将灵力灌注双脚,死死钉在雪地中,才勉强将帐篷支棱起来。
随即,立刻在帐篷周围布下小型的恒温阵法和简易预警阵法。
刻画阵纹时,手指几乎冻僵,灵力的输出也因环境的干扰而变得晦涩。
当成型的微光勉强亮起,将刺骨的寒风和部分寒意隔绝在外时,林燚才长长吁出一口白气,感到一种精疲力尽的虚弱。
仅仅是在这里生存,便已如此艰难。
林燚坐在帐篷里,嚼着冰冷干硬的肉干,内心之前因轻松解决劫匪而产生的一丝松懈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凝重与谨慎。
开始像吝啬的守财奴一样,精确计算着每一分灵力的消耗,非必要绝不轻易动用术法。
然而,北境的天气说变就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