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啪嗒”的滴水声,像颗冰锥子扎进耳膜,激得林宵浑身汗毛倒竖。他脖子僵得发酸,牙关咬得咯吱作响,碑上那三个血字“勿回头”像烧红的烙铁烙在脑子里。

不能回头!王叔的惊恐,爷爷电话里的叹息,还有这沟里无处不在的邪门水洼和这块淌血字的碑……这些东西拧成一股冰冷的绳索,死死勒住了他转头的冲动。

他死死抱着怀里那桶越来越沉的“雄黄酒”,刺鼻的味道此刻闻起来像是救命稻草。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翻滚的灰蓝雾障,耳朵却竖得像雷达,捕捉着身后任何一丝动静。

没有脚步声。

没有呼吸声。

只有那灰蓝浓雾缓慢流动时带来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湿冷气流,拂过他后颈裸露的皮肤,激起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刚才那声滴水,响过之后就再没动静。仿佛只是岩壁某处积蓄的水珠恰好滴落,又或者……是什么东西试探性的触碰。

时间在死寂中粘稠地流淌。每一秒都拉得无比漫长。林宵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紧贴着冰凉潮湿的岩石,冷意顺着脊椎一路往上爬。

必须离开这!这碑立在这儿就是个警告,这地方绝不能久留!

他强迫自己挪动仿佛灌了铅的双腿,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沿着干涸河滩上模糊的路径,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往沟的下游方向挪动。怀里抱着的木桶成了累赘,但他不敢放下,更不敢像之前那样背在身后,他需要这东西挡在身前,那点刺鼻的气味是他此刻唯一的屏障。

脚下的碎石和淤泥发出轻微的“噗嗤”声,在这被浓雾吸收了一切声响的死寂环境里,显得格外响亮,每一声都让他心惊肉跳。

走了大概十几米,身后的碑影彻底被浓雾吞没。周围的景物依旧模糊难辨,两侧高耸的黑黢黢山壁在雾中若隐若现,像两堵没有尽头的监狱高墙。

就在这时——

一丝极其微弱、极其飘忽的声音,乘着那湿冷的雾风,钻进了他的耳朵。

像是什么人在哭。

不是嚎啕大哭,而是那种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女人的呜咽声。声音极其缥缈,忽远忽近,完全无法判断来源方向。像是从左侧的山壁缝隙里渗出来的,又像是从右侧干涸的河床底下飘上来的,甚至像是从头顶那浓得化不开的灰蓝雾障深处垂落下来的。

林宵猛地停住脚步,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全身的感官都绷紧到了极致,试图捕捉那声音的轨迹。

呜咽声低回婉转,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酸的悲切和凄凉,但在这鬼气森森的环境里,这悲切却只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是风声吗?是风吹过某个特殊形状的岩石孔洞发出的怪响?他拼命想给自己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那声音太像人声了!那抽噎的节奏,那气若游丝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