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林中的窥视者

在幽暗丛林的深处,浓密得几乎化不开的树冠层层叠叠,将绝大部分月光都挡在了外面,只有极少数的几缕能侥幸穿透,在铺满了腐烂落叶的地面上,留下一些零零碎碎、明明灭灭的光斑。

这里的空气潮湿又粘稠,闻起来是一股混合了腐殖土、野兽身上特有的腥膻气,以及某种更刺鼻的、类似于鬣狗老巢的浓烈味道。这片地方,被周围的生物视为绝对的禁区——它就是“秽土林”,一个凶悍的豺狼人部落世代盘踞的老巢。

和偏好开凿石穴的绿爪部落不同,豺狼人占据的是一片天然形成的、内部彼此连通的巨大洞穴群。洞穴的入口附近,随处可见被啃噬得干干净净的骨骸和已经风干发硬的皮毛,这些东西明摆着告诉外人,这里的主人既凶残,又百无禁忌。在洞穴群最中心的位置,有一个特别庞大、黑黢黢的洞口,像一头巨兽张开的喉咙。此刻,这主洞口前的氛围,凝重得几乎要凝固起来。

一只普通的二阶豺狼人侦察兵,正四肢着地,整个身体深深地匍匐在冰冷又肮脏的泥地上。它那身土黄色的粗糙毛发,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在微微发抖;尖耸的耳朵死死地贴在脑袋两侧;那条骨节突出的长尾巴,僵硬地夹在后腿之间,一动不敢动。它甚至连抬头看一眼那幽深洞穴里的黑暗都不敢,只能把流着涎水的长嘴巴紧紧抵着地面,从喉咙深处发出断断续续的、混合着恐惧与卑微敬畏的呜咽声。

洞穴深处,那片比阴影还要浓重的黑暗里,两点猩红色的光芒,毫无征兆地缓缓亮起。那光芒,像是从地狱炉膛里扒拉出来的炭火,带着一种纯粹到极致、原始而暴虐的意志,牢牢地锁定了洞口那个正在瑟瑟发抖的身影。

一股无形的、几乎让人喘不过气的威压,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洞口附近原本还有的零星虫鸣,在这一刻瞬间全部消失,陷入一片死寂。

匍匐在地的豺狼人侦察兵,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它抖得更厉害了。它强忍着几乎要失禁的恐惧,用嘶哑、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开始汇报:

“伟…伟大的‘主人’…您…您最卑微的爪牙…向…向您禀报…”

它紧张地吞咽着口水,努力地组织着能让自己活命的语言:“东…东边,那些崇拜蜥蜴的矮个子(指绿爪狗头人)…他们…他们有异常动静!”

它不敢有任何添油加醋的修饰,只能把自己亲眼看到和嗅到的信息,原原本本地倒出来:

“就…就在上一次月亮最圆之后…他们部落里,那些味道最冲人、走路时连石头都得让路的大家伙…还有…还有那三个身上总是带着硫磺和阴影臭味的施法者…他们一起离开了他们的石头老窝!”

它顿了顿,似乎在努力回忆并确认具体的数量:“6个!是6个最强壮的战士,再加上那三个施法者!他们走得很急,方向…是朝着西边,就是暗影魔君矿洞再往西的那片密林深处去了…他们部落里,现在只剩下些老弱病残和普通的守卫,那个最老、整天拄着拐杖的家伙(指首席长老格鲁姆)还在,但…但是他们最强的那几只爪子,确确实实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