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尖托起梁祝的刹那,时间突然变得粘稠。
梁山伯看见祝英台湿透的鬓角沾着宋朝的雨水——那雨滴里倒映着孝娥跪在刑场的剪影;她睫毛上悬着明朝的月光——月光里白素贞的蛇尾正扫过雷峰塔的裂缝;而自己的掌心纹路里嵌着夏朝的香樟木纹,木纹深处,墨姜的草绳正一寸寸勒紧鲁班的腰。
七世爱侣的身影在水幕中显形——
夏朝·香樟林
墨姜把染血的草绳系在鲁班腰间,指尖颤抖,却笑得明亮:“你造了那么多东西,这次换我绑住你。”草绳上的血珠滚进泥土,立刻长出细小的香樟苗,叶片上浮现“勿忘”二字。
唐朝·苏小小墓
李亚仙用银簪刺破指尖,血珠滚落在郑元和的唇上。他舔了舔,咸涩里带着甜:“原来歌妓的血,也会烫。”她埋首在他颈窝,声音闷在雨声里:“那就记住这个味道,比记住我的曲子更久。”
宋朝·风波亭
孝娥把昭雪金板按在岳飞铠甲的裂痕处,金板边缘的“精忠报国”四个字被血浸透。岳飞抬手想擦她脸上的泪,却只擦到满手铁锈:“别哭,等天晴了,这血会开出花来。”
明朝·雷峰塔影
白素贞的蛇鳞在塔影下泛起青芒,每一片鳞都映着许仙的影子。她隔着铁栅栏抓住他的手,指甲掐进他掌心:“若塔倒,你便是我的药;若塔不倒,你便做我的毒。”
清朝·长桥
陶师儿把玉簪碎片塞进王宣教掌心,碎片划破他的皮肤,血珠渗进玉纹。她踮脚吻他眼角的皱纹:“水会记得,我们曾这样爱过。”
所有身影最终重叠成同一个动作——
十指相扣,向塔基撞去。
雷峰塔基发出金属扭曲的哀鸣。
那些明朝法海亲手钉下的镇妖钉,此刻正被液态光一根根顶出。每拔出一根,塔身就浮现一道金色裂痕,像被撕开的账簿页脚。
第一根钉拔出时,白素贞的锁链从裂缝中炸出,却不是断裂——而是化作千万条发光的丝线,缠绕在梁祝手腕上。丝线里流淌着银色的记忆:有她初化人形时,许仙为她撑的第一把油纸伞;有她产子后,许仙偷偷在药铺门口挂的艾草香囊……
第二根钉拔出时,岳飞的身影在塔影中浮现,铠甲上的“精忠报国”四个字被潮水冲得发亮。他抬手,以指为笔,在塔身写下“莫须有”三字,字迹瞬间被水波抹去,却在他眼底留下灼灼火光。
第三根钉拔出时,陶师儿与王宣教十指相扣,从塔顶一跃而下。他们下落时,带起的风把塔身裂痕吹成绽放的金色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