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顾问」的到来，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整个顾氏集团总部，尤其是城东项目组，氛围骤然变得紧张而微妙。

韩子岳和苏瑾被安排在紧邻顾夜沉办公室的独立区域，配备了最高权限的访问密钥。他们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迅速接管了项目的核心决策权。原本由林薇主导的“智慧零碳”方案被彻底搁置，取而代之的是韩子岳带来的那套光鲜亮丽、却也代价高昂的国际方案。

林薇被明升暗降，名义上仍是项目组核心成员，负责“协调与衔接”，但实际上，她手中的实权被大幅削弱，接触不到核心数据，决策会议也常常被排除在外。韩子岳给她的任务，多是整理过往会议纪要、核对一些无关紧要的供应商资质，或者撰写一些华而不实的宣传通稿。

这显然是一种孤立和试探。将她边缘化，一方面可以防止她再“节外生枝”，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她在失势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是否会狗急跳墙，暴露出更多破绽。

林薇对此心知肚明。她表现得异常平静，甚至可以说是逆来顺受。对于分配下来的琐碎工作，她一丝不苟地完成，效率极高。在偶尔参加的会议上，她沉默寡言，只有在被问及时，才会用最精炼、最专业的语言回答问题，绝不主动发表意见，更不流露出任何对之前方案被否的不满。

她将自己完美地伪装成了一个因上级决策而失落，却依旧恪尽职守的职业经理人。

但暗地里，她的神经始终紧绷如弦。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双冰冷的、属于苏瑾的眼睛，时常如同幽灵般在她周围逡巡。而韩子岳那看似温和的笑容背后，探查的能量波动也时有闪现，如同隐藏在草丛中的毒蛇，随时可能发动致命一击。

她必须更加小心。那枚“硬币”分体被她藏得更加隐秘，只有在绝对安全、确认无人监控的片刻，才会拿出来尝试感应，但收获甚微。没有顾夜沉的主动连接，这枚子系统碎片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

她与顾夜沉的接触，也变得几乎不可能。在公开场合，顾夜沉对她与其他被边缘化的高管并无二致，冷淡，疏离，只关注结果。偶尔在走廊擦肩而过，他的眼神也不会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点，甚至比原点更糟。

这天下午，林薇被韩子岳叫到了他的临时办公室。

「林助理，请坐。」韩子岳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亲自给她倒了一杯水，「这几天辛苦你了，接手这么多琐碎的工作。」

「韩顾问言重了，分内之事。」林薇接过水，没有喝，放在桌上。

「关于之前与‘绿源生态科技’的合作，虽然总部叫停了，但前期的一些工作还是需要收尾。」韩子岳拿出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这是法务部拟定的终止合作告知函，以及一份保密协议。需要你这边最终确认一下细节，毕竟前期是你主要负责接洽的。」

林薇拿起文件，快速浏览。告知函措辞还算客气，但保密协议却异常严苛，要求绿源方面不得以任何形式泄露与顾氏接触过的任何技术细节和商业信息，否则将面临天文数字的索赔。

「董教授那边，恐怕不会轻易签署这份保密协议。」林薇抬起头，实话实说，「他对商业合作本就抵触，现在我们单方面终止合作，还要他签如此严格的保密条款，以他的性格，很可能会直接撕掉文件。」

韩子岳笑了笑，镜片后的目光闪动：「这就需要林助理发挥你的沟通技巧了。毕竟，你之前和他相处得不是还不错吗？我相信你能处理好。」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意味深长：「而且，这也是总部，或者说，是‘上面’的意思。必须确保万无一失，不能留下任何可能被竞争对手利用的把柄。林助理，你应该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上面”。这个词，让林薇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是在暗示主系统吗？这是在敲打她？

「我明白。」林薇垂下眼睫，掩饰住内心的波澜，「我会尽力去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