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全球的零星但指向一致的噩耗,像不断收紧的绞索,让东部战区地下指挥中心的空气几乎凝固。硅基寄生体的阴影并非局部灾难,而是一场席卷全球的文明瘟疫,这一认知带来的绝望感,远比城外聚合兽的咆哮更具侵蚀性。

“必须立刻调整所有防御预案!”司令员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按照陆沉同志的建议,指挥系统全面降级!优先确保指令通道的绝对安全!”

命令如山倒。曾经代表现代化军队神经中枢的数字化指挥网络被主动肢解。光鲜的大屏幕一个个暗下,取而代之的是铺满整面墙的、标注密密麻麻的巨型纸质地图。通讯参谋们重新拿起了有线电话和无线电对讲机,但使用的频率和密码本都做了最严格的限定和频繁更换。传令兵的身影再次变得频繁,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在基地通道内回荡,带着一种悲壮的复古色彩。

前线的变化更为直观和惨烈。一辆辆先进的99A、96B主战坦克被小心翼翼地拖离一线阵地,如同隔离传染病人般,被集中到后方划定的“高风险装备隔离区”,由荷枪实弹且带着疑虑目光的士兵看守。取而代之的,是从二线仓库甚至博物馆里紧急拉出来的老式59式坦克和63式装甲车。这些“老伙计”虽然火控系统落后,机动性差,但结构简单,几乎纯机械传动,在眼下,反而成了最可靠的伙伴。

士兵们默默地看着这番景象,心中五味杂陈。他们曾经苦练信息化作战,如今却要重新适应望远镜测距、手动装表射击。一种对科技造物的普遍不信任感,如同病毒般在军中蔓延。每次启动任何带有电路板的设备,哪怕是一台柴油发电机,操作手都会格外紧张,反复检查。

陆沉没有时间沉浸在策略成功的些许安慰中。他深知,这种“退化”只是权宜之计,是断臂求生。真正的威胁,并不会因为人类的自我阉割科技而消失。相反,城外的寄生兽群,在经过短暂的试探后,正在酝酿更猛烈的攻击。

他的“数据可视化”能力,虽然无法直接看穿厚厚的土层,但对能量波动的敏感,让他能隐约感知到地下深处,那些令人不安的震动正在变得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有规律。多个震源似乎在相互靠拢,仿佛在进行某种集结。

“它们在准备总攻。”陆沉站在东部城区防线指挥部的沙盘前,对双眼赤红的王雷旅长说道,语气肯定,“目标很可能不止我们这里。震源显示,城市其他几个方向的地下,也有类似的大型能量聚合现象。”

王雷抹了把脸上的硝烟和汗水,沙哑地问:“能判断时间和主要突破点吗?”

“时间不会太久,可能就在未来24到48小时内。”陆沉的手指在沙盘上几个关键节点划过,“突破点……依然是交通枢纽和防御薄弱处。但这次,它们可能会同时从多个点发动攻击,让我们首尾难顾。”

仿佛是为了印证陆沉的判断,指挥部通讯台传来紧急呼叫,声音来自防线侧翼的一个营级观察所:

“报告旅部!我是三营观察所!发现异常!我部正前方废弃的‘永固’机械厂厂区内,地面出现大面积龟裂!有强烈震动和……类似金属熔化的气味传出!怀疑有大型聚合体正在厂区地下成型!请求炮火覆盖!重复,请求炮火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