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暗账

“通源”总号账房内,算盘声噼啪作响,气氛凝重。沈沧澜放下手中的总账,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明面上的账目确实干净,但他心中的疑虑却越来越深。

“沈先生,”一名负责核对仓库记录的老账房拿着几页纸走过来,眉头紧锁,“您看这里。上月十五,账上记录支付‘福昌隆’生丝定金八千两,三日后又支付尾款一万二千两,合计两万两。按当时市价,这笔款项应购入上等生丝一百担。”

沈沧澜接过记录,仔细查看。老账房继续道:“但库房记录显示,同期入库的上等生丝仅有六十担,且品级标注为‘中等偏上’。另外四十担的缺口,账上并无退货或折价记录,后续也无相应丝绸产出。”

“也就是说,有两万两银子支付了,但对应的货物却严重短缺,且品质不符?”沈沧澜眼中精光一闪。

“正是!”老账房肯定道,“而且,这并非个例。近三个月来,与‘福昌隆’、‘顺记’等闽广商号的大额交易中,类似情况出现了不下五次,涉及银钱总额超过八万两!都是付款足额,但实际到货数量不足或品质低劣,差额巨大!”

沈沧澜站起身,在账房内踱步。这不是简单的账目差错或商业欺诈。如此频繁、大额的“货不对板”,更像是利用合规的商业往来作为掩护,进行资金的转移!那批支付出去却未换来足额货物的银子,极有可能就是被劫漕银洗白后的流向!

“立刻将所有与‘福昌隆’、‘顺记’等商号的往来账目单独整理出来,重点标注这些异常交易。核对所有相关票据、契约,看是否有伪造痕迹。”沈沧澜沉声下令,“另外,派人去问问那些被隔离的谢家老人,特别是负责与这几家商号接洽的管事,看看他们知道些什么。”

他心中已有计较,这些异常的账面记录,就像隐藏在光洁皮肤下的脓疮,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但内里已经腐烂。现在,需要一把手术刀,将它彻底剖开。

谢府,密室。

谢秉坤颤抖着手,抚摸着面前一个紫檀木打造的小匣子。匣子不大,却异常沉重,上面挂着三把造型奇特的铜锁。这里面,装着他谢家数十年来,与浙江乃至京师各级官员“礼尚往来”的详细记录,时间、人物、金额、事由,一清二楚。这是他的保命符,也是催命符。

“老爷,都…都在这里了。”管家的声音带着恐惧。

谢秉坤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备车,去…去钦差行辕。”

他决定了,与其被周廷璋灭口,或者被张惟贤零敲碎打地查出来,不如主动交出这些东西,或许还能争取一个“坦白从宽”,保住谢家一丝血脉。

然而,就在他抱着木匣,在家丁护卫下刚刚走出府门,准备登上马车时——

“咻!咻咻!”

数支弩箭从对面街角的阴影处激射而出!目标并非谢秉坤,而是他身边的护卫和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