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书房那夜后,胤禛待在听雪轩的时间明显多了起来。
并非刻意,而是潜意识里,那片飘着点心香、有着慵懒女主人和时不时跑来蹭饭的小弘晖的天地,比充斥着政务算计和冰冷规条的书房更让他感到松弛和安心。
他甚至习惯了在处理完冗杂公务后,信步踱向听雪轩。
有时泠雪在鼓捣新点心,满手面粉地塞给他一块半成品尝尝咸淡;
有时她窝在软榻上看闲书,看到他来,只是懒洋洋地抬抬下巴,示意他自己倒茶;
有时她正和弘晖在院子里研究那只修补好的老鹰风筝,夕阳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笑得开怀。
这种平淡温馨的日常,像温水煮青蛙,一点点侵蚀着胤禛冷硬的心防。
他发现自己开始期待踏入听雪轩院门时,那股混合着点心甜香和阳光气息的味道;
甚至开始开始贪恋她偶尔心血来潮带着香气的偷袭。
然而,这份宁静总会被打破。
“王爷!王爷!”
苏培盛焦急的声音又一次在听雪轩院门外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
“正院来报,嫡福晋心口又闷得厉害。太医说怕是动了胎气,请您过去瞧瞧!”
这样的戏码,每隔三两日便要上演一次。理由翻新,核心不变。
柔则“需要”王爷。
胤禛正坐在窗边,看泠雪和弘晖用彩墨给风筝尾巴上色。
闻言,他眉头瞬间锁紧,眼底掠过一丝清晰的不耐与厌烦。
他放下手中的茶盏,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微的脆响。
弘晖抬起头,小脸上沾着墨点,乌溜溜的大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小声嘟囔:
“阿玛……又要走了吗?”
泠雪手里的画笔没停,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平淡无波:
“快去吧。孕妇最大。”
她甚至顺手把调色盘往胤禛那边推了推。
“四哥,走之前帮我把那碟靛蓝色拿过来,够不着。”
胤禛:“……”
他看着泠雪那副浑不在意的表情,心头那股憋闷感更重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情绪,起身对弘晖道:
“晖儿乖,先跟富察娘娘玩,阿玛去去就回。”
“嗯……”
弘晖低下头,继续涂他的风筝尾巴,只是小嘴抿得紧紧的。
胤禛走出听雪轩。苏培盛赶紧跟上。
院子里,夕阳正好。
弘晖涂了一会颜色,忽然抬起头,看着泠雪,小声问:
“富察娘娘……额娘说,嫡福晋是故意装病叫走阿玛的……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