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的消息就像风一样,不过一夜之间,便顺着宫墙的缝隙、廊下的阴影,传遍了皇宫的每一个角落。
天还没亮透,春桃就揣着布袋子出门了。沈昭宁在冷宫里等了许久,直到辰时,才听见春桃跌跌撞撞的脚步声。
她连忙迎出去,却见春桃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怀里的布袋子歪在一边,露出里面泛着一层淡淡的霉味的陈米,这是她们这个月的口粮,也是内务府那群人惯常给的“脸色”。
可今日,春桃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她扑到沈昭宁面前,膝盖“咚”地磕在青砖上,声音抖得像被风吹乱的丝线:“公主……外面、外面都在传咱们要选一位公主和亲……”
她磕磕巴巴地复述着从内务府太监嘴里偷听到的话:他们都在说户部尚书称国库空虚,连军饷都快发不出来了;还说兵部尚书和镇国老将军在朝堂上为是否和亲一事吵得脸红脖子粗的。
这些细碎的传闻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沈昭宁的心。宫里适龄的公主就三位,三皇姐沈若萱是淑妃所出,自小被父皇捧在手心,连一点委屈都受不得;四皇姐沈青瑶有贤妃护着,贤妃又是太后的亲侄女,在宫里向来有分量;剩下的,不就只有她这个生母早逝、被扔在冷宫里无人问津的五公主吗?
接下来的几日,宫里的气氛愈发诡异。沈昭宁偶尔扶着廊柱晒太阳,总能看见太监宫女们远远地聚在一处窃窃私语。只要她稍微走近些,那些人就立刻散开,脚步匆匆地消失在拐角。
这一日,她和春桃走在御花园的林荫路上,听到了假山后面传来压低的说话声。
“听说没?淑妃娘娘带着三公主去了御书房,在里面跪了两个时辰,还要自请降位,只求陛下别让三公主去和亲呢。”
另外一个宫女立刻接话:“我听说呀,四公主天天来找贤妃娘娘想办法,今日贤妃娘娘去给太后娘娘请安,指不定就是找太后娘娘帮忙呢”
她的脚步顿住,指尖悄悄攥紧了手里的衣角。面上看着依旧平静,心里却翻起惊涛骇浪。她太清楚太后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了,四公主有太后兜底,她呢?她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