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书同文劫

“陛下,”吕不韦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陈墨确有赵国血脉,但正因其特殊身份,才是促成秦赵盟好的不二人选。若杀了他,赵国必以为秦人容不得异脉,再无议和可能。”

秦王盯着陈墨的胎记,忽然想起武安君白起的警告:“赵国未亡,代郡未灭,终成大患。”他的手指叩击着青铜剑柄,发出沉闷的响声:“你说,该如何自证清白?”

陈墨伏地叩首,额头触到冰凉的地砖:“臣请为秦王使赵,监修‘息兵桥’,并将《吕氏春秋》抄本赠予赵王。若赵人敢伤臣分毫,便是撕毁盟约,秦军可名正言顺踏平邯郸。”

殿中死寂。吕不韦的算盘珠子在袖中轻响,他知道,这是陈墨在用自己作饵,钓赵国最后的信任。李斯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料到对方会主动请缨涉险。

“好!”秦王忽然拍案,“准你以‘秦赵同源使’的身份入赵,限你三个月内完成息兵桥工程,否则——”他指了指殿外的“京观”,“便与那些头骨为伴。”

陈墨起身时,看见吕不韦向他微微颔首,袖中露出半卷《慎战》篇竹简——那是昨夜他熬夜修订的版本,篇末加了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非我文明,其法必诛。”

是夜,陈墨在驿站整理行装,阿禾忽然翻墙而入,发间玉簪换成了秦式步摇:“我随你去赵国。”她展开一幅帛画,竟是用代郡密语写的《赵地山川险要图》,“上次劫营时,我从李斯门客身上搜出这个,他们想炸断太行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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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墨接过帛画,指尖触到阿禾指甲留下的刻痕——那是她在危急时刻做的标记。他忽然想起邯郸城破那日,她抱着典籍冲进火海的模样,发间玉簪折射的光,像极了此刻烛火下的坚毅眼神。

“你留在咸阳更有用,”他将帛画塞进火盆,“替我盯着李斯的动向,尤其是《商君书》的修订版本。”

阿禾抓住他的手腕:“你的身世已经暴露,李斯不会放过你。再说……”她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玄鸟玉佩,“我怕这一去,就再也无法证明我们流着相同的血。”

陈墨忽然轻笑,从案头取出两半虎符——一半是秦国的“铁鹰符”,一半是赵国的“胡服符”,这是吕不韦用五城换来的秘宝:“血不血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将虎符合二为一,“我们都想让天下人活得像个人样。”

更声敲过三更,陈墨登上马车时,看见吕不韦的相府仍亮如白昼。无数门客在挑灯编纂《吕氏春秋》,竹简翻动的声音,像极了长平战场上的风。相邦亲自送到府门,往他袖中塞了个金箔包裹的物件:“若遇险境,可亮此信物。”

马车驶出咸阳城时,东方既白。陈墨摸出金箔,里面是块刻着“吕”字的玉佩,与当年在长平战场见过的商人玉佩一模一样。他忽然想起吕不韦说过的“奇货可居”,原来真正的奇货,从来不是人,而是——文明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