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息兵劫火
秦昭王四十九年夏四月,长平的蒲公英在风中飘成雪雾。
陈墨蹲在息兵桥基旁,用洛阳铲挑起一块混合着人骨的泥土。三年前的长平战场,四十万枯骨已化作丹水河畔的春泥,此刻正被用来烧制桥栏的雕花砖——每块砖里都掺着细碎的白骨,砖面上用秦篆和赵文刻着“息兵”二字,像是给大地的伤痕贴上的金箔。
“陈司马,”赵国工匠递来湿布,“武安君的人又在对岸射箭挑衅。”
河对岸的秦军营垒里,“铁鹰剑士”的黑色旌旗猎猎作响。陈墨擦去额角的汗,看见白起的战车停在秦碑下,老将手持酒爵,遥遥向他示意——爵中盛的是赵国的邯郸酒,酒液在阳光下泛着血光。
“告诉武安君,”陈墨用赵国方言喊道,“待桥成之日,陈某陪他痛饮!”
回应他的是一支破空而来的弩箭,擦着耳际钉入桥柱。箭杆上绑着李斯的密信:“代郡余孽,桥成之日,便是你断头之时。”
阿禾的手忽然按住他的肩膀,指尖冰凉:“李斯的黑衣人昨夜劫了太行陉的粮道,现在赵国工匠每天只能吃半块粟饼。”她解开衣襟,露出锁骨下方的刀疤——那是三日前护着典籍突围时留下的,“他们想饿死我们,让息兵桥烂在丹水里。”
陈墨摸向腰间的秦国虎符,忽然想起吕不韦的话:“当铁血与文明拔河时,粮草就是绳子上的血痕。”他取出代郡玉簪,簪头的玄鸟眼是颗绿松石,与邯郸城徽的宝石 identical。“去告诉李牧将军,”他将玉簪塞进阿禾手中,“用我的名义,向匈奴借粮。”
阿禾瞳孔微缩:“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等于承认赵国国力枯竭,会被秦人耻笑!”
“耻笑总比饿死强。”陈墨指向正在啃食草根的秦国士卒,“你看对岸,他们的粮草也快断了。李斯想让秦赵再次开战,可士卒们——”他的声音忽然低沉,“已经不想再杀人了。”
是夜,陈墨潜入秦营。白起的大帐里燃着牛油烛,案上摆着刚送来的邯郸童谣抄本,《赵风·无衣》被朱砂圈住,旁边批着“可破赵人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