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划过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舒缓。女孩又监督着他喝完了整杯水,然后几乎是命令式地让他躺倒在那一排空着的椅子上休息。
没多久,她又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条略显陈旧但还算干净的航空毛毯,仔细地盖在了他的身上。
“睡一会儿吧,出出汗可能会好点。航班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她说完,看了看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广播里响起了呼叫机组人员的声音,她只好匆匆离开。
半夜,丁鹏从一阵燥热和汗湿中惊醒。高烧似乎退下去一些,虽然依旧浑身酸痛,但头脑清醒了不少。他迷茫地环顾四周,昏暗的候机厅里,大部分旅客都东倒西歪地睡着。
他下意识地摸索了一下,发现在自己手边,不知何时又放了一杯满满的温水。肯定是她后来趁工作间隙悄悄过来放的。
丁鹏支撑起虚弱的身体,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干涩至极的喉咙终于得到了彻底的滋润。他握着空杯子,靠在冰凉的塑料椅背上,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空姐忙碌而温柔的身影,想起她微微蹙眉催促他吃药的样子。
一种混杂着感激、温暖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悸动的陌生情绪,在他坚硬如铁的心防上,悄然撬开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缝隙。在那之后很多次,他都会想起这个夜晚,这杯水,和那个甚至不知道她名字的女孩带来的短暂温暖。
第二天,沙暴逐渐平息,航班得以恢复。丁鹏跟着人流登上飞机,他的位置在后排。他依旧虚弱,裹着外套靠在舷窗边昏昏欲睡。登机时,他看到了她站在舱门口,微笑着迎接每一位乘客。当她的目光扫过他时,似乎微微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认出他的神色,职业化的笑容里多了一分真实的暖意。
丁鹏那张惯常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肌肉牵动了一下,极其艰难地、几乎是笨拙地回了一个极其短暂的、几乎算不上笑容的表情。他想开口说声谢谢,但常年训练形成的沉默本能和特工的职业谨慎,让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对她微微点了点头,便快速走向自己的座位。
整个航程中,他没有再和她有任何交流。直到飞机降落,旅客们纷纷起身拿取行李,他看到她站在舱门处微笑着送别乘客。两人目光再次短暂交汇,他依旧沉默地、几乎是仓促地再次点了点头,然后压低帽檐,汇入人流,迅速消失在人头攒动的到达大厅。
他甚至没有鼓起勇气,问一下她的名字,或者索要一个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