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爷的叙述缓慢而冗杂,带着老年人特有的絮叨和时空错乱。
他提到了三十多年前,这里还是一片农田和零散的村落。他是最早一批响应号召,从市区国营厂支援来到这片新开发区的技术工人。
“那时候,苦是真苦啊。”王大爷摩挲着那个掉漆的茶缸,眼神望向虚空,仿佛穿透了时光,“住的都是工棚,喝的是浑水,没日没夜地干。就为了建起这片厂区,建起这些宿舍楼。”
沈清弦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不再刻意去“感受”王大爷的情绪色彩,而是让自己的心神完全沉浸在他的讲述里。这是一种奇妙的体验,当她不把对方当作一个需要“分析”的对象,而是作为一个鲜活的生命去倾听时,那些模糊的情绪色彩反而变得更加清晰、更有层次。
她能“看到”那暗红色渐渐褪去,被一种更为复杂的色彩取代——那是回忆艰辛时泛起的灰褐色,夹杂着提及青春贡献时一闪而过的、微弱却真实的亮黄色,以及谈到后来变故时重新弥漫上来的、深沉的无奈与悲凉。
“我们这批人,算是把青春都献在这儿了。”王大爷叹了口气,“后来厂子效益不好,改制,合并,再后来干脆倒闭了。我们这些老工人,也就散了。这宿舍楼,当初说是给我们住的,可产权一直糊里糊涂…”
刘主任适时地插话,引导着话题:“王大爷,关于这个产权问题,当年的手续、文件,您还保留着一些吗?比如最早的分配通知,或者缴纳房租的收据什么的?”
这是关键。如果能有当年的原始凭证,或许就能找到突破现行政策的口子。
王大爷愣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似乎在努力回忆。“那么久的事了…搬了几次家,好多东西都丢了…好像…好像还有个铁盒子,我老伴儿在世的时候收拾的,不知道扔了没有…”
他的语气不确定,带着老年人常见的记忆模糊。
沈清弦的心却微微一动。她注意到,当王大爷说到“铁盒子”时,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的光芒。同时,她的“镜界”感知里,捕捉到一缕非常细微的、代表“希望”或“重要事物”的淡金色丝线,一闪而逝。
这感觉非常微弱,比情绪色彩更难捕捉,但她确信自己感觉到了。
“王大爷,”沈清弦的声音放得更轻,带着一种引导性的温和,“您好好想想,那个铁盒子,大概是什么样的?您老伴儿一般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哪里?比如床头柜?或者大衣柜的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