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过茂密树冠的缝隙,在铺满腐叶的地面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却驱不散沈清弦骨髓深处渗出的寒意。她靠在一棵需要两人合抱的古树虬结的根部,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肋骨的钝痛和肺部火辣辣的灼烧感。汗水、血水、泥污混合在一起,顺着额角滑落,流进眼角尚未愈合的伤口,带来一阵刺痛,视野微微模糊。
她成功摆脱了追兵,至少暂时是。但代价是惨重的。陈谨中枪倒地时那双决然的眼睛和嘶吼出的“白鸽”二字,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和心口,比任何物理创伤都更让她痛彻心扉。又一个试图帮助她的人,因她而倒下,生死未卜。负罪感如同沉重的枷锁,几乎要将她压垮。
蓝色药丸的反噬、长时间的奔逃、失血和饥饿,让她的身体达到了崩溃的边缘。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是持续不断的尖锐耳鸣,四肢百骸酸软无力,仿佛不属于自己。脚踝的伤口在粗糙的包扎下持续传来钻心的疼痛,肿胀不堪。她迫切需要食物、水、药品和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处理伤口,否则,不等追兵找到她,她就会因感染和衰竭死在这荒山野岭。
“白鸽”……陈谨用生命换来的这个代号,是唯一的希望之火。但“白鸽”是谁?在哪里?如何联系?周维明留下的应急渠道几乎全部中断,陈谨这条线也断了,她现在如同断线的风筝,彻底迷失了方向。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背靠着粗糙的树皮,仔细回忆与陈谨接触的每一个细节,试图从中找到关于“白鸽”的蛛丝马迹。陈谨是市一院的医生,他的活动范围主要在市区。“白鸽”这个代号,听起来不像地名,更像是一个人的代号或某个隐蔽据点的名称。会是在医院内部吗?还是某个与医疗系统相关的秘密联络点?周维明安排的人,往往都隐藏在看似平常的身份之下。
但医院现在对她来说无疑是龙潭虎穴,肯定布满了眼线。直接去寻找“白鸽”风险极大。
她必须首先活下去,恢复一点体力,才能进行下一步。
她挣扎着站起,忍着眩晕,仔细观察四周。这里是一片人迹罕至的原始次生林,植被茂密,地势起伏。她需要找到水源。顺着地势较低的方向,她踉跄前行,凭借依稀的水流声,终于找到了一条掩藏在岩石和树根下的山涧小溪。水质清澈,她顾不上许多,匍匐在地,贪婪地喝了几大口,冰凉的溪水暂时缓解了喉咙的灼痛。她又撕下相对干净的里衣布料,蘸水小心清洗了脸上和手臂上较深的伤口,重新包扎了脚踝。冰冷的溪水刺激着伤口,带来短暂的麻木。
水解决了,食物是下一个难题。她在溪边发现了一些可食用的野果和嫩蕨菜,勉强果腹。虽然无法补充太多能量,但至少缓解了胃部的绞痛。
补充了水分,休息了片刻,她感觉恢复了一丝微弱的力气。她必须找一个更隐蔽的藏身之处,度过白天最危险的时段。她沿着溪流向上游寻找,在一处陡峭的岩壁下,发现了一个被藤蔓和灌木半掩着的、仅容一人蜷缩进去的浅洞。洞口狭窄,内部潮湿,但足够隐蔽。
她钻进洞中,用石块和枝叶将洞口进一步伪装好,终于获得了片刻喘息之机。黑暗和相对的安全感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极度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她几乎立刻就要昏睡过去。
但她不能睡。追兵可能还在附近搜索,她必须保持警惕。她掐着自己的大腿,用疼痛驱散睡意,开始思考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