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间,程智海睁开了双眼,看到泪水涟涟的敏姨,大喘一口气,有愤怒,也有责怪。
继而又平缓下来,艰难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敏姨忙擦干眼泪:“我……不会打扰你的,就是想来看看你。对了,我给你炖了香菇鸡汤,要不要喝点?”
良久,程智海点了点头。
敏姨手忙脚乱的给程智海盛汤,周太太则把医用床摇起来了些。
程智海全身都是监测线,无法自己喝汤,敏姨便一勺一勺的喂。
程智海喝了一口汤,回味了很久,说:“与娘的手艺一样。”
敏姨的汤碗一下子没有端住,差点把汤撒出来了,她身体颤抖,38年了,第一次听到程智海再喊一声娘。
程智海扭头看着敏姨:“我,可能没有多少日子了,你要好好的。”
敏姨鼻子一酸:“不会的,哥哥会好起来的。”
程智海眼中也有浊泪,长叹道:“我是恨过他们,只是恨的时间久了,变成了习惯。我享受别人投来的崇拜目光,享受励志的人生境遇,却忘记了,走出山区之前,是他们托举我。
“在医院这几天,我想通了,在生命面前,一切都是虚无的。可惜,娘最后一口气,没有等来她的儿子。小敏,我去地府给她赔礼道歉。”
敏姨附在程智海床前哭起来:“哥,你为何要执拗那一口气啊,娘临终前,听到你的声音,就知道电话里的人是你。你疏离了她38年,娘却时刻记得你啊。为什么非要那么残忍?”
程智海眼神茫然:“如果不是躺在病床上,也许我一辈子都放不下心结。自认为的苦大深仇,在死亡和病痛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小敏,对不起,我太狭隘了,自私让我无法体谅父母的难处,我的心里,只有我自己。”
这句话,何秋深有体会。
当年被学校开除,她感觉天都塌了,不是一休陪着,想死的心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