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一点点升高,晒得地面蒸腾起热气,像置身于蒸笼里。
沈如晦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她能感觉到头晕目眩,眼前阵阵发黑——冷宫十年,她早就熬坏了身子,哪经得起这样的暴晒。
可她不能倒下。她若倒下了,就正中了皇后的圈套,不仅自己没命,还会让萧珣在府里难做人。她攥紧藏在袖中的玄铁佩,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她想起萧珣在她临行前,往她药箱里塞了个小小的锦囊,里面是晒干的薄荷和金银花,说是泡水喝能解暑。那时他坐在轮椅上,咳嗽着,帕子上染着点红,却执意要看着她把锦囊收好。
“宫里的阴私多,”
他说,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实在撑不住了,就捏碎玉佩,别硬扛。”
她当时笑着点头,心里却明白,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会动那枚玉佩。她要靠自己的力量,在这深宫里站稳脚跟,不仅是为了沈家的冤屈,更是为了他那句“活着回来”。
半个时辰快到时,沈如晦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她看到刘嬷嬷站在廊下,正和一个小太监说笑,时不时往她这边瞥一眼,眼神里满是幸灾乐祸。
就是现在。
沈如晦不动声色地抬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指尖划过袖口时,悄悄捻碎了一小包粉末——那是她用“痒痒草”的种子磨的粉,是冷宫的老太监教她的,沾在皮肤上,半个时辰后就会发作,痒得钻心,却查不出任何痕迹。
粉末顺着风,轻飘飘地落在刘嬷嬷的袖口上,像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时辰到了!”
阿梨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声音都带着哭腔,
“姑娘,您都晕了好几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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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嬷嬷这才慢悠悠地走过来,假惺惺地问:
“王妃感觉如何?要不要老奴扶您进去?”
沈如晦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却红得像血。她扯出一个虚弱的笑:
“有劳嬷嬷关心,臣妾还撑得住。”
就在这时,刘嬷嬷忽然觉得手腕一阵发痒,像有无数只小虫子在爬。她下意识地挠了挠,越挠越痒,很快就蔓延到了脖子和脸颊。她想忍住,可那痒意钻心刺骨,让她忍不住尖叫起来:
“痒!好痒!”
她一边叫,一边在身上乱抓,名贵的石青缎子比甲被扯得歪歪扭扭,头发也散了,哪里还有半分掌事嬷嬷的体面。周围的宫女太监吓得纷纷后退,想笑又不敢笑。
沈如晦看着她狼狈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冷笑。这只是利息,真正的账,她会一笔一笔跟皇后算清楚。
“嬷嬷这是怎么了?”
沈如晦故作惊讶,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莫不是被什么虫子咬了?臣妾药箱里有止痒的药膏,要不要……”
“不用!”
刘嬷嬷又痒又气,话都说不连贯了,
“你……你先进去!皇后娘娘在正殿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