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对着电脑屏幕赶一份报告,突然,键盘毫无征兆地卡住了,屏幕上的文字怎么也敲不上去。指尖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一股无名火“噌”地就往上冒,呼吸陡然变粗。他下意识地想将键盘狠狠砸向桌面,但手臂扬起一半,又硬生生顿住。
深深吸进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他盯着屏幕上闪烁的光标,一遍遍地告诉自己:“稳住,别烦。不过是从头再来。”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像是在安抚那匹脱缰的情绪小马。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神里的躁动已经褪去不少。窗外的车流声渐渐模糊,台灯在桌面投下一小片暖黄的光晕。他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片刻,指节分明,虎口处还留着常年握笔的薄茧。光标在空白文档里闪烁,像一粒等待发芽的种子。
这一次,没有反复删改的犹豫。指尖落下时,键帽发出清脆的回响,仿佛每一次敲击都在叩击某扇尘封的门。他的眼神专注地凝在屏幕上,眉峰微蹙,却不见往日的焦灼。段落随着呼吸的节奏生长,偶尔停顿,是为了让文字在舌尖多滚过一圈,尝出更妥帖的滋味。
桌角的茶凉了半杯,他浑然不觉。先前那些辗转难眠的夜晚,那些被自我怀疑啃噬的时刻,此刻都化作笔下沉着的墨迹。文档标题从改成了具体的日期,像一艘终于校准航向的船,正稳稳地切开黎明前的海面。
在这片静谧的空间里,键盘的敲击声如同跳跃的音符一般,清脆而响亮。每一次按键的声音都在空气中回荡,仿佛是在诉说着一个故事的开始。
那声音不紧不慢,却透露出一种破茧成蝶后的笃定。就像是经历了漫长的黑暗,终于迎来了光明的那一刻,所有的努力和坚持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回报。
随着时间的推移,窗外的天色也在悄然变化。原本深蓝的夜空渐渐被鱼肚白所取代,黎明的曙光正逐渐驱散黑暗。
而在他的面前,电脑屏幕上的文档已经被密密麻麻的文字所填满。深夜的书房里,台灯暖黄的光晕落在摊开的笔记本上。她指尖拂过泛黄的纸页,那些略显潦草的字迹忽然鲜活起来。今日雨,想起你说喜欢听屋檐滴水的声音,铅笔在二字上反复描过,墨迹微微发深,像他当时微红的耳根。
第三十七页夹着干枯的银杏叶,叶片边缘蜷曲如蝶翼。旁边用钢笔写着:图书馆前的银杏树黄了,风过时像落了一场金雨。你说秋天是离别季,可我觉得,落叶是为了明年更盛的重逢。墨迹在句末洇开一小团,她仿佛看见他写这句话时,笔尖悬在纸面良久,最终轻轻点下一个句号,如同落下一个温柔的承诺。
最后一页只有一行字,是用红笔写的:原来真正的想念,是连路过便利店都想告诉你今天酸奶打折。字迹歪斜得厉害,墨水几乎要透到纸背,她想起那个总是把心事藏在沉默里的男人,此刻却仿佛看见他站在货架前,手指攥着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最终把满腹思念都揉进了这句笨拙的话里。
月光在她手背上流淌成银色的河,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笔记本封面,那道被他铅笔尖划出的浅痕此刻像条发烫的细线。上周三午后阳光斜斜切进图书馆时,他也是这样握着她的手腕,把她写歪的微分符号圈成饱满的月亮。这里要像跳过小水洼,他掌心的薄茧擦过她指节,你看,这样就不会摔跤了。窗外的玉兰花瓣簌簌落在窗沿,她突然听见自己吞咽的声音,混着笔记本里夹着的银杏叶沙沙作响。那些曾经让她在深夜痛哭的公式定理,此刻在月光下舒展成柔软的形状,根号像他笑起来的眼角,积分符号是他接过水杯时手腕的弧度。
封面是深棕色的小牛皮,边缘被岁月磨出浅金的毛边。她指尖无意识摩挲过烫金书名,皮革特有的松脂香气混着旧纸张的霉味漫上来,像某个雨后初晴的午后,他忽然把下巴搁在她肩头时带来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