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石林的静默,如同沉重的裹尸布,将临时营地包裹。空气中不再有森林的清新,只有岩石本身的冰冷和远处地裂入口隐隐传来的、带着腐朽气息的微弱气流。能量被彻底压制的感觉并不好受,仿佛整个世界的色彩和声音都褪了一层,只剩下单调的灰黑与令人心烦意乱的死寂。
老猫靠坐在岩洞内壁,独臂无力地垂着,改装砍刀横在膝上。他尝试调动一丝灵能来缓解伤口的隐痛,回应他的只有经脉中更加深沉的滞涩感,仿佛力量被冻结在血管里。他烦躁地低骂一声,放弃了徒劳的尝试,只能依靠身体本身的恢复力硬抗。那名受伤的夜枭成员坐在他对面,沉默地擦拭着仅剩的几支弩箭,面具下的电子眼偶尔扫过洞口,警惕着外界可能的变化。
艾拉的状态稍好,她与翠星生命网络的连接方式本就更加贴近自然本质,虽然同样受到压制,但尚能维持基本的感知。她怀中抱着那个发光纤维小囊,如同抱着最后的希望,翡翠眼眸中带着忧虑,观察着洞外那片死寂的黑色石林和远处的地裂。
被俘的指挥官蜷缩在角落,眼神空洞,仿佛已经成了一具空壳。石林的静默似乎加剧了他内心的绝望。
冷烛站在洞口,背对着众人。她的感受最为复杂。失去了晶核残片,她与生命网络的连接变得直接而原始,此刻在这能量静默区,这种连接仿佛被蒙上了厚厚的尘埃,变得模湖而遥远。她无法再清晰地“听”到森林的呼吸,“看”到能量的流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底层的、如同血脉相连般的微弱共鸣,以及……从东南方向那地裂深处传来的、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不断的、充满饥渴与混乱的“低语”。
那是噬光虫巢穴的意志。
这低语并非语言,而是无数个体意识汇聚成的、纯粹的欲望洪流——对光、对热、对一切能量的贪婪渴望。它如同无形的潮汐,不断冲刷着这片区域的能量场,也是造成石林外那片土地荒芜扭曲的根源。
“它们在躁动。”冷烛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岩洞中显得格外清晰。
所有人都是一凛。
“什么?”老猫勐地抬起头,“那些虫子?它们要出来了?”
“不完全是。”冷烛微微侧头,似乎在更仔细地分辨那无形的低语,“不是大规模的出动……更像是……内部的某种骚动。有什么东西……刺激了它们。”
她的话让众人刚刚稍有放松的神经再次绷紧。在这鬼地方,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意味着致命的危险。
“能感知到是什么吗?”艾拉轻声问道,同时安抚着身旁有些不安的巡林客。
冷烛闭上眼,将全部心神沉入那微弱的世界脉动共鸣中,努力过滤掉噬光虫混乱的低语,试图捕捉那一丝不和谐的“刺激”源头。
模湖……混乱……饥渴……
忽然,一丝极其微弱、却与噬光虫那纯粹吞噬欲望截然不同的“信号”,如同投入浑浊泥潭的一颗小石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信号……带着一种人工造物的冰冷质感,以及……一丝熟悉的、属于第九交易所的能量残留!
“是交易所!”冷烛勐地睁开眼,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厉色,“他们还有人在附近!就在噬光虫巢穴的方向!”
“什么?!”老猫差点跳起来,“那些黑皮狗阴魂不散?!他们跑到虫子窝里干什么?送死吗?”
“不……”冷烛眉头紧锁,仔细分辨着那断断续续的信号,“他们的能量波动很微弱,似乎在刻意隐藏……而且,他们在移动,方向……是朝着巢穴深处?”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交易所的人,主动深入噬光虫的老巢?这无异于自投罗网。除非……他们有不得不去的理由,或者,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们,其价值足以让他们冒此奇险。
“难道……巢穴里有什么他们想要的东西?”夜枭成员提出了关键问题。
冷烛再次凝神感知。那冰冷的、人工的信号在噬光虫狂暴混乱的低语背景中若隐若现,如同风中的残烛。她尝试追溯其源头,但距离太远,干扰太强,只能确定大致方位就在地裂深处。
“不清楚。”她摇了摇头,脸色凝重,“但能让交易所的人甘愿闯入虫巢,绝不会是普通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