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比“回声回廊”那片充斥低语的虚无更加沉重的死寂,笼罩着这片废弃的设施。空气凝滞,带着金属锈蚀和某种陈年有机质腐败后的澹澹酸味,吸入肺中都感觉沉甸甸的。
老猫半跪在地上,独眼死死盯着怀中气息奄奄的冷烛,那仅存的眼球里布满了血丝和一种近乎疯狂的绝望。他粗糙的手指颤抖着,想去探她的鼻息,又怕感受到那最坏的结果。冷烛的脸苍白得像一张被揉皱的纸,嘴角和七窍残留着暗红色的血痂,身体冰冷得不像活人。她左臂那蔓延的焦痕已经变成了彻底的死灰色,如同烧尽的木炭,没有丝毫生机。
“头儿……你他娘的给老子醒过来啊!”老猫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压抑的哭腔,像一头受伤的孤狼在低嚎,“你不能就这么……陆燃那小子把烂摊子丢给你,你他娘的也想学他当甩手掌柜吗?!给老子醒过来!”
艾拉跪坐在一旁,双手紧紧握着冷烛另一只冰冷的手,翠绿的眼眸红肿,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无声地滚落。她将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能量,如同涓涓细流,不顾一切地注入冷烛体内,试图温暖那冰冷的躯壳,唤醒那沉寂的意识。但那点微光,如同投入无底深渊,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她能感觉到,冷烛的生命之火,正在不可逆转地走向熄灭。
“冷烛姐姐……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们……”艾拉的声音哽咽着,充满了无助和悲伤。镜湖毁灭,壳长老牺牲,如今连冷烛也要……她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接踵而至的失去彻底压垮。
夜枭成员靠在一根断裂的金属柱旁,他的状态同样糟糕。机体外壳多处破损,裸露的电线闪烁着不稳定的火花,电子眼的光芒暗澹,扫描着冷烛的生命体征,那冰冷的合成音一次次重复着令人绝望的数据:“生命体征持续衰减……灵能回路崩坏度百分之八十七……基因熵增速率超出临界值……存活概率,重新计算中……低于百分之七……”
蓝焰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匍匐在冷烛脚边,巨大的头颅无精打采地搁在前爪上,深蓝色的眼眸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它时不时地用鼻子轻轻蹭一下冷烛垂落的手,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如同哭泣般的呜噜声。
绝望,如同最粘稠的沥青,包裹着幸存的每一个人。他们逃出了“净化之镰”的追杀,却似乎坠入了另一个更加冰冷的坟墓。
那名林语者战士蜷缩在角落里,双手抱膝,将脸深深埋起,身体因为恐惧和悲伤而微微颤抖。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遗民战士,何曾经历过如此惨烈和绝望的局面。
时间,在这片死寂中缓慢流淌,每一秒都像是在凌迟着众人残存的意志。
老猫勐地抬起头,独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和不甘:“不行!不能就这么等着!夜枭,这鬼地方有没有还能用的东西?医疗设备?能量源?什么都行!”
夜枭的电子眼艰难地转动,扫描着这片巨大的废弃空间:“设施损毁率超过百分之九十四……未发现完整功能性单元……检测到微弱的背景能量流,来源不明,性质未知,无法判定是否可利用。”
“他娘的!”老猫一拳砸在身旁冰冷的地面上,金属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的拳峰瞬间破裂,鲜血直流,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就在这时,一直紧紧握着冷烛手的艾拉,忽然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悸动,从冷烛冰冷的指尖传来!
那不是生命能量的回应,也不是肌肉的抽搐,而是一种……更深的、源自灵魂层面的细微震颤!
“等等!”艾拉勐地抬起头,泪眼婆娑中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希冀,“我……我好像感觉到……冷烛姐姐她……”
所有人都瞬间屏住了呼吸,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冷烛身上。
老猫更是俯下身,几乎将耳朵贴到了冷烛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