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重生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腹和掌心却布满了厚厚的老茧。这茧子,不是长年握刀枪留下的那种集中于虎口和指根的硬茧,而是更为粗糙、遍布整个手掌的厚皮——这是长期编织草鞋、席子,与粗糙的麻绳、篾片反复摩擦的印记。一种微妙的酸楚感,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敬意,悄然爬上心头。

汉室宗亲?中山靖王之后?这名头在乱世中如同一张轻飘飘的废纸。而支撑着这个落魄皇叔一路走来的,正是这双能织席贩履、养活自己和寡母的手,以及那在一次次绝望的失败中依然不肯熄灭的信念之火。

记忆深处,属于“刘备”的漫长画卷不受控制地徐徐展开,带着历史的尘埃和沉重的叹息。

涿郡街头,少年守着草鞋摊,忍受着市井的轻蔑与嘲笑,却依旧温和地回应每一个问价的人……黄巾乱起,他带着乡勇冲杀,简陋的武器对上疯狂的流寇,每一次挥舞都带着搏命的决绝……平原小县,他努力安抚流民,分发所剩无几的粮食,自己却常常饿着肚子……徐州城下,面对曹操大军压境,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悲壮驰援……一次次投奔,又一次次被猜忌、被驱逐,如同丧家之犬,辗转于各路诸侯之间……新野小城,百姓拖家带口追随他渡江,那滚滚人流中绝望与希望交织的眼神……

失败,失败,还是失败。弃新野,走樊城,败当阳,奔夏口……每一次狼狈奔逃,都伴随着将士的鲜血和百姓的哀哭。史书上那冰冷的“屡战屡败”四个字背后,是怎样一种沉重到足以压垮任何脊梁的绝望?

然而,在这属于“刘备”的记忆洪流中,王野感受到的,却不是懦弱和消沉。那是一种如同蒲苇般的坚韧,一种在滔天浊浪中死死守住心中礁石的固执。他看到了刘备在每一次失败后,是如何擦干脸上的血与汗,重新挺直那并不算特别伟岸的腰杆,对着身边仅存的、同样疲惫不堪的追随者们,努力扯出一个宽慰人心的笑容,然后沙哑着声音说:“胜败乃兵家常事……我等……从头再来!”

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王野的眼眶。他用力地眨了眨眼,将那陌生的湿意逼退。他不是个容易动感情的人。在枪林弹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他见过太多死亡,心肠早已磨砺得如同钢铁。但此刻,这属于刘备的、在无数次失败中挣扎爬起的坚韧意志,却像一把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他心底最深处。

“真他妈的……”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绪,“这算什么?打不死的蟑螂?还是……真正的英雄?”月光下,他低头看着自己布满老茧的双手,一种前所未有的敬意油然而生。这样的失败者,比历史上多少煊赫一时的胜利者,都更值得他王野的尊敬!

然而,敬意之后,紧随而来的却是尖锐如刀的刺痛!这刺痛来自令人心魂俱裂的未来图景——关羽!张飞!

他猛地转头,目光穿透敞开的屋门,再次投向屋内那两个在草席上沉睡的、毫无防备的巨大身影。

关羽……那个骄傲如天神、义气重如山的红脸汉子……麦城!漫天风雪,残兵断戟,英雄末路!被擒,不屈,引颈就戮!那颗曾经傲视群雄的头颅,被当作邀功请赏的战利品,在敌营中传递……张飞……那个性如烈火、声若巨雷的黑脸兄弟……为了急于复仇,苛责鞭打士卒……在阆中那个同样冰冷的夜晚,醉卧军帐,被两个心怀怨恨的小卒割下首级……那两颗头颅被当作投名状,送到了仇敌手中……

然而,那黑暗未来的画卷并未停止展开。融合的记忆,如同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涌出了更加宏大、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西晋王朝在奢靡与内斗中轰然崩塌,脆弱得像一张被蛀空的纸。长城,那道曾经象征安宁的巨龙,在胡骑如潮的冲击下,崩裂出无数缺口。铁蹄如雷,践踏着锦绣河山。匈奴、鲜卑、羯、氐、羌……这些在汉家强盛时被压制在边疆之外的豺狼,此刻如同嗅到血腥的蝗群,疯狂涌入中原腹地。

烽烟蔽日,遮住了太阳的光芒。大地在无数铁蹄的践踏下痛苦呻吟。曾经繁华的城池沦为鬼域,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婴儿的啼哭被马蹄声无情碾碎,老弱妇孺在刀光下如草芥般倒下。汉家衣冠被撕碎,礼乐文明在血火中呻吟。汉家儿郎被肆意屠戮、奴役,如同牲畜。那是一个民族被踩在泥泞里,尊严被彻底踏碎的时代!

“五胡乱华……”这四个字,如同带着血腥味的冰锥,狠狠刺入刘备的心脏,让他浑身冰冷,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他仿佛能闻到那弥漫在历史长河中的血腥和绝望,能听到那无数冤魂在时间长河深处发出的痛苦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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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感,如同泰山压顶般降临。这沉重感不再仅仅关乎个人的生死、兄弟的安危,而是关乎一个文明的存续,一个民族的尊严!它沉甸甸地压在肩头,几乎让他窒息。这不是特种兵单枪匹马可以完成的任务,这甚至超越了乱世争霸的范畴!

不!绝不能让这一切发生!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杀意,瞬间取代了所有的迷茫和敬意,如同冰水般浸透了王野的四肢百骸。特种兵“野狼”的意志在这一刻彻底复苏,如同淬火的利刃,寒光四射。他感到自己的血液在血管中奔涌咆哮,那不再是属于仁德君子刘备的温和热血,而是属于现代战场顶级掠食者的、冰冷而高效的战斗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