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平三年的春日,本该是万物复苏、生机盎然的时节,然而坐落于关中平原的帝都长安,却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宫阙依旧巍峨,但朱墙剥落,檐角生苔,昔日的煌煌气象早已被连年的战乱与权臣的跋扈消磨殆尽。
未央宫内,年轻的汉献帝刘协独坐于偏殿,窗外偶尔传来的兵甲碰撞声与士卒的呼喝声,如同无形的枷锁,时刻提醒着他这天子身份的尴尬与屈辱。他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面容尚有稚嫩,眉宇间却已刻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沉重与忧惧。想起日间李傕、郭汜二人又在朝堂之上公然争执,视他如无物,甚至言语间多有冲撞欺凌,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悲愤涌上心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
“陛下……”一声苍老而沉稳的呼唤在殿门口响起。太尉杨彪身着朝服,步履略显蹒跚地走了进来。他看到天子脸上的泪痕,心中亦是一阵酸楚,连忙上前躬身行礼。
汉献帝慌忙用衣袖拭去泪水,强作镇定:“杨爱卿平身。此时入宫,有何要事?”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杨彪起身,环顾左右,确认并无李、郭二人的耳目,这才压低声音,神色凝重地道:“陛下,李傕、郭汜二贼,横行日甚,欺凌主上,社稷危如累卵。臣观此二人,虽表面联合,实则各怀鬼胎,猜忌已深。若长久下去,陛下安危难测,汉室江山恐将不保啊!”
汉献帝闻言,脸色更加苍白,他何尝不知?只是势单力薄,如俎上鱼肉,又能如何?他颤声道:“朕……朕亦知此二人乃心腹大患,然其手握重兵,如之奈何?”
杨彪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凑近几步,声音压得更低:“陛下,臣有一计,或可令二贼自相残杀!”
“哦?”汉献帝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爱卿速速道来!”
“臣闻,那郭汜之妻,性最妒忌。而李傕时常邀郭汜过府饮宴,有时甚至留宿。我们或可从此处着手……”杨彪将自己的反间之计娓娓道来,核心便是在郭汜妻子那里散布谣言,称李傕屡次邀请郭汜,实则不怀好意,欲以美色、毒酒等手段加害郭汜,夺其兵权。
汉献帝听罢,沉吟片刻。此计虽略显阴柔,并非堂皇正道,但如今局面,哪里还顾得了许多?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此事……便全权交由杨爱卿暗中谋划,务必小心谨慎!”
“老臣领旨!”杨彪深深一拜,眼中闪烁着为汉室尽忠,亦为自身家族寻求出路的复杂光芒。
杨彪的谋划果然奏效。那郭汜的妻子本就善妒多疑,接到杨彪夫人暗中传递出来的“警示”后,更是深信不疑。每当郭汜应李傕之邀前去赴宴,她便百般阻拦,哭闹不休,言说李傕宴无好宴,恐有加害之心。一次郭汜从李傕处饮酒归来,其妻暗中在食物中做了手脚,使郭汜腹泻不止,并趁机哭诉:“妾身早就说过,一栖不两雄!李傕如今势大,早已视将军为眼中钉,此次便是下毒!若非发现及时,将军性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