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色已晚,旧城区夜间恐生变故,不宜前往。大家先回房休息吧。”
众人无异议,各自起身回房。
覃故回到房中,并未点燃烛火,只是再次走到窗边。
夜幕下的忘忧城并未沉寂,反而另有一种喧嚣。
远处隐约传来灵力碰撞的爆鸣和呼喝声,不知又是何处起了争斗。
他的感知无声无息地蔓延开,越过重重屋脊,投向西方旧城区那片更深的黑暗。
那里,混沌与污浊的气息如同蛰伏的活物,在夜色中缓慢蠕动。
第二天一早,池修远便唤来了那名小二。
听到他们真打算去旧城区看院子,小二脸上露出明显的惧色,但在池修远又加了一小袋灵石的驱动下,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
为防万一,池修远并未独自前往,蒋延抱剑跟上,楚平野也嚷嚷着要去见识见识,覃故沉默地走在最后。
一行四人,在小二的引导下,再次向西而行。
越靠近旧城区,周围的空气越发阴冷,街道两旁的建筑也愈发破败荒凉,许多房屋明显空置已久,窗棂破损,蛛网遍布。
行人几乎绝迹,偶尔看到一两个,也是行色匆匆,面色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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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就是前面那条巷子进去第三家……”小二指着一个幽深的巷口,声音发颤,“那家院子原是一对老修士夫妇的,前阵子……前阵子莫名其妙人就没了,东西也没怎么动,房契在城主府备过案,如今由城主府代管出租,价格很便宜……”
池修远点点头,又给了小二几块灵石:“有劳了。你在此等候即可。”
小二如蒙大赦,连忙躲到远处一个阳光能照到的角落,不住探头张望。
四人走入巷子。
巷内光线昏暗,地面铺着的青石板碎裂不平,缝隙里长出枯黄的杂草。
两旁的墙壁斑驳脱落,露出里面暗沉的色泽。
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笼罩下来,连最跳脱的楚平野都收敛了笑容,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蒋延的手按在了剑柄上,眼神锐利。
覃故帷帽下的目光扫过四周,这里的“杂音”明显比外围更清晰、更令人不适。
那种混乱污浊的感觉,如同踏入了一片无形的泥沼。
很快,他们停在一扇略显古旧的木门前。门上的漆皮剥落了不少,但门环却擦得干净,似乎最近有人动过。
池修远上前,按照小二告知的方法,以特定节奏叩击门环,并注入一丝灵力。
片刻后,门内传来轻微的机括响动,木门无声地向内滑开。
一个穿着城主府低级执事服饰、面色有些苍白的年轻人站在门内,目光扫过四人,尤其是在戴着帷帽的覃故身上停顿了一下,才公事公办地开口:“看院子?”
“正是。”池修远含笑拱手,“有劳执事。”
那执事侧身让开:“进来吧。时间有限,尽快看。”
四人步入院中。
院子不大,但比想象中整洁。
青石铺地,角落有一棵枯死的老树,树下石桌石凳。
正面是三间正房,左右各有厢房,虽显古旧,却并无破损,似乎被法术维护过。
执事跟在旁边,语气平淡地介绍:“正房三间,厢房四间,均有基础防护阵法。水井一口,水质清冽。后院还有一小块灵田,虽荒废了,收拾一下或许还能用。租金每月五块中品灵石,按年付。”
这价格在忘忧城确实低廉得惊人。
池修远与蒋延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意动。
楚平野已经好奇地推开一扇厢房的门朝里张望。
覃故则站在院子中央,帷帽微垂。
他的感知深入地下,蔓延至整个院落。
这里的气息……很复杂。
残留着前主人的平和灵力,有城主府维护阵法的痕迹,有近期其他来看房者留下的微弱气息,更深层……则弥漫着从那“笼窝”方向渗透过来的、极淡却无法忽视的污浊与死寂。
执事似乎有些不耐,催促道:“如何?看好了吗?这院子抢手得很,今天还有两拨人要来看。”
池修远收回打量的目光,笑容不变:“执事大人,这院子……除了位置偏些,可还有其他问题?为何前主人会……”
执事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板起脸:“城主府只管出租,其他一概不知。你们若租便租,不租便走,莫要多问。”
他的反应,反而印证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蒋延忽然开口,目光如剑般刺向执事:“此地近期可有无故失踪或伤亡事件?”
执事被他的目光看得一窒,下意识后退半步,语气僵硬:“……没有!这院子绝对安全!城主府的阵法可不是摆设!”
覃故忽然向前走了几步,停在那口古井边,低头“看”去。
井口弥漫着一丝污浊之气,很淡,几乎难以察觉。
“这井,近期动过?”覃故的声音透过帷帽传出。
执事身体几不可查地一僵,立刻否认:“没有!一直都是这样!”
池修远脸上的笑容深了些,心中已有计较。
他上前一步,挡住执事看向覃故的视线,温和道:“执事大人勿怪,我这位同伴感知敏锐些,并无他意。这院子,我们租了。”
他直接取出一只装满灵石的袋子,递了过去:“这是六十中品灵石,一年的租金。”
执事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们真敢租,迅速接过灵石清点完毕,脸色稍霁,取出一枚控制阵法的玉牌和一份契约递给池修远:“这是控制院内阵法的玉牌和租赁契约。”
“契约期一年,期间院内设施损毁需照价赔偿,到期后续租需提前一月告知城主府。”
交割完毕,执事几乎片刻不愿多留,匆匆离去。
看着重新关上的院门,楚平野吐了口气:“这家伙跑得可真快。”
蒋延冷哼:“心里有鬼。”
池修远摩挲着手中的阵法玉牌,注入灵力。一层微光闪过,笼罩了整个小院,将外界那种阴冷压抑的气息稍稍隔绝了一些。
“无论有何古怪,此处至少比客栈清净安全。”他看向众人,“暂且在此安顿下来,再徐徐图之。”
覃故最后“看”了一眼那口古井。
这座旧城区的小院,显然并非只是一个便宜的落脚点那么简单。
风波,悄然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