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快递谜团

章鱼烧的酱汁在布莱克警长光洁的办公桌上蜿蜒流淌,像一条条暗红色的、带着廉价香气的蛇。办公室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的烤面筋味,混合着布莱克无声崩溃的绝望和老爹恼羞成怒的咆哮,形成一种荒诞到极致的氛围。

西冥裹着毛毯蜷在沙发上,左肩胎记的灼痛在刚才那阵荒诞冲击下似乎减轻了些,但链接另一端传来的沉重与剧痛依旧像跗骨之蛆,丝丝缕缕地啃噬着他的精神。他看着布莱克警长雕塑般僵硬的背影,以及办公桌上那份热气腾腾、酱汁淋漓的“绝密报告”,嘴角抽搐着想笑,喉咙里却涌上一股更深的疲惫和茫然。

“师傅……”特鲁憨厚的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他庞大的身躯挪到办公桌旁,伸出粗壮的手指,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份“章鱼烧”,指向古籍封面内侧那几道正缓缓洇开的酱汁痕迹。“您看这个……像不像上次我们在古埃及墓里拓印的恶魔封印纹?油光反着灯,看着……有点邪门。”

老爹正对着那本《特鲁妈の爱心厨房秘典》运气,闻言一愣,浑浊的老眼猛地聚焦。他一把抢过古籍,几乎把脸贴到那几道蜿蜒的酱汁上,鼻尖都快蹭到了油腻的红亮。应急灯惨白的光线穿透酱汁的厚度,在铜版纸光滑的表面上,几道扭曲断续、边缘反射着冷光的暗色线条清晰地显现出来。

“锁……链……断……裂……”老爹的瞳孔骤然收缩,声音干涩地挤出几个字,握着古籍的手微微发抖。“恶魔语!还是最恶毒的那种契约崩解咒!这……这油渍怎么会……”

“砰——!!!”

办公室厚重的橡木门如同被攻城锤击中,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巨响,猛地向内爆裂开来!木屑纷飞中,一个裹挟着硫磺味和时空乱流特有臭氧气息的身影炮弹般砸了进来,在地上狼狈地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撞翻了一个金属文件柜,稀里哗啦撒了一地文件。

是西木。

这位平日里总带着几分天之恶魔傲气的家伙,此刻灰头土脸,背后那对标志性的紫色蝠翼被烟熏得发黑,边缘还挂着几缕烧焦的羽毛。他头上顶着一个歪掉的快递员鸭舌帽,帽檐下那张还算英俊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和抓狂,手里死死攥着一个巴掌大小、闪烁着不稳定蓝光的金属盒子。

“完蛋了!完蛋了!这次真的要破产了!”西木像弹簧一样从地上跳起来,根本没看办公室里目瞪口呆的众人,抱着脑袋原地打转,嘴里发出绝望的哀嚎。“时空坐标输错了一个小数点!1947!我送到了1947年的上海滩!客户指定的是2050年6月30日地狱坐标S-7圣主书房!罚单!千年工资的罚单啊!塔拉那个周扒皮会把我翅膀拆了做鸡毛掸子的!(;′??Д??`)”

他猛地停下,像是才注意到房间里诡异的气氛和布莱克桌上那份格格不入的章鱼烧,以及老爹手里那本散发着酱汁香气的古籍。西木的鼻子抽动了一下,熔金色的竖瞳里闪过一丝茫然:“……烤面筋?你们在开派对?不对!现在不是管这个的时候!”他目光扫过沙发上脸色苍白的西冥,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喂!那个谁!你哥呢?快!帮我联系他!就说他弟快被扣光底裤了,让他给时空管理局说说情!那包裹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

“我哥?”西冥的声音虚弱中带着一丝自嘲,“他现在大概只想把我捏死,或者正被哪个黑心资本家扣着工资做苦力吧。”链接那端传来的剧痛和暴怒情绪又清晰了一分,像烧红的烙铁烫在灵魂上。

“圣主?”老爹猛地回过神,眼神锐利如刀,一把丢开那本沾着恶魔语的食谱,壁虎干指向西木,“你说包裹是给圣主的?什么包裹?送到1947年去了?这跟‘锁链断裂’的咒痕有什么关系?”他脑子转得飞快,直觉告诉他这两件荒诞的事背后有某种不祥的关联。

西木抓狂地挠了挠他那头紫色的乱发:“我怎么知道!就是一个普通的加急时空件!发件人要求必须亲手送到圣主手上!发件地址是……”他手忙脚乱地掏出那个闪烁蓝光的金属盒子——显然是一个便携式时空签收终端,手指在上面飞快地划拉,调出一份悬浮的电子包裹单投影。

投影清晰地悬浮在空气中:

> 收件人 :圣主(地狱坐标S-7书房)

> 收件时空 :2050年6月30日 23:59

> 发件人 :李玄

> 发件地址 :第九研究所(时空坐标加密)

> 物品描述 :高敏通讯装置(内含重要契约备份)

> 备注 :务必亲手交付,收件人签收后契约即时生效。逾期或错投后果自负(罚金:1000年标准地狱工时薪酬)。

包裹单的最下方,发件人签名处,是一个龙飞凤舞、带着某种奇特韵律感的汉字签名—— 李玄 。

“李玄?”布莱克警长终于从“章鱼烧报告”的打击中找回了一丝职业敏感,他顾不上桌上的油渍,凑近投影,光头在蓝光映照下显得格外严肃,“这个名字……有点耳熟。第九研究所?是那个三十年前因大规模违规时空实验被十三区强制查封的绝密机构?他们的东西怎么会……”

小主,

“第九研究所?!”老爹的声调陡然拔高,壁虎干差点脱手。他猛地看向沙发上脸色更白了一分的西冥,又看看投影上那个“李玄”的签名,浑浊的眼里瞬间闪过无数惊疑不定的光芒。“契约备份……锁链断裂……1947年……”破碎的线索在他脑中疯狂碰撞。

“我管他什么研究所!我只知道包裹送错了!送到了1947年!上海!外滩!黄浦江边!”西木哭丧着脸,手指在时空终端上疯狂操作,试图定位包裹的实时坐标,蓝色的光屏上数据流瀑布般刷下,最终定格在一个模糊的黑白街景投影上。“看!就在这里!一个穿长衫的家伙捡走了!完蛋!这单彻底黄了!我的翅膀!我的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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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7年,深秋,上海外滩。

黄浦江呜咽着奔流,浑浊的江水拍打着石砌的堤岸,卷起泛黄的泡沫。江风带着刺骨的湿冷,吹过外滩那些风格各异的欧式建筑群。海关大楼沉重的钟声刚刚敲过八下,余音在湿冷的空气里沉闷地扩散。霓虹初上,“百乐门”、“大世界”的灯牌在夜色中闪烁着靡丽而脆弱的光,试图照亮这片被战火余烬和复杂人心笼罩的土地。人力车夫佝偻着背,在湿漉漉的街道上奋力奔跑,黄包车碾过积水,溅起浑浊的水花。报童嘶哑的叫卖声淹没在电车叮当的铃响和轮船低沉的汽笛声中。

江堤边一处相对僻静的阴影里,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一个巴掌大小、包裹着奇异银色金属箔的快递盒凭空出现,“啪嗒”一声落在潮湿冰冷的地面上。

一只穿着黑色布鞋的脚停在了盒子旁边。

鞋的主人是个穿着深灰色棉布长衫的年轻男子。他身形挺拔,面容异常英俊,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郁和审视一切的锐利。乌黑的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拢,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瞳孔深处仿佛沉淀着流动的熔金,偶尔闪过一丝非人的冰冷光泽。他手里拿着一本线装的《周易》,指节修长有力。

他微微蹙眉,熔金色的瞳孔扫过四周,确认无人注意这角落的异常。随即,他弯下腰,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谨慎,用两根手指捻起了那个冰冷、毫无标识的银色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