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消毒水味和劣质空气清新剂的甜腻香气在十三区地下安全屋里徒劳地厮杀,最终混合成一种令人头昏脑胀的怪味。惨白的荧光灯管嗡嗡作响,照亮了冰冷的金属墙壁和堆满各种古怪仪器的角落。西冥蜷缩在角落一张硬邦邦的折叠行军床上,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胸口那块闪电形的胎记周围,皮肤呈现出一种不祥的、岩石般的青灰色,冰冷僵硬的感觉正像藤蔓一样,从胎记中心向外缓慢而坚定地蔓延,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僵硬的肌肉,带来针刺般的疼痛。
“倒霉倒霉倒霉!”成龙烦躁地在狭小的空间里踱步,几乎要撞上旁边一个嗡嗡运转、冒着可疑绿泡的玻璃罐子,“老爹!那什么‘石化风险’都89%了!想想办法啊!小玉那手机上的警告都快刷屏了!(╯°Д°)╯︵ ┻━┻” 他指着西冥放在床边、屏幕碎裂的手机,上面那个简陋的血红弹窗里,“石化风险:89% ↑”的数字像催命符般跳动。
老爹正埋首于一张堆满古籍、符纸和奇怪草药的工作台,鼻梁上架着老花镜,一手拿着放大镜,另一只手捏着一小块从西冥胸口胎记附近刮下来的、已经变得灰白坚硬的皮肤碎屑。他眉头拧成了疙瘩,嘴里念念有词:“哎呀…奇怪…奇怪!这邪气…不像是纯粹的石化蛇毒!倒像是…像是空间被硬生生撕裂后残留的‘蛀痕’!带着一股子…铜镜的霉味!” 他猛地抬头,浑浊的老眼透过镜片盯住西冥,“小子!你最近是不是又碰什么不该碰的古董了?比如…一面绿油油的镜子?”
西冥疼得龇牙咧嘴,努力回忆:“绿镜子?没…没有啊…啊!” 一阵剧烈的抽痛让他弓起了身体,冷汗瞬间浸透了额发,“就…就小蛇姐验货那次…瓦龙仓库里那面铜镜…它好像…好像亮了一下…说了句什么‘第九门开’…” 他断断续续地把在瓦龙仓库的经历描述了一遍,着重讲了铜镜的诡异变化和小蛇的惊愕。
“第九门?!” 老爹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瓶瓶罐罐一阵乱响,“哎呀!坏事了!特鲁!快!把老爹的壁虎干拿来!还有那罐波刚魔气腌的酸菜!快!” 他心急火燎地指挥着。
特鲁庞大的身躯在狭小的安全屋里显得格外局促,他手忙脚乱地在一个贴着“危险!魔气酸菜(波刚特供)”标签的泡菜坛子里翻找,瓮声瓮气地问:“师傅…酸菜…要几根?”
“哎呀!不是酸菜!” 老爹急得直跺脚,“是坛子底下沉淀的魔气结晶!波刚的魔气最能‘吃’,或许能‘吃掉’那些空间蛀痕!快刮点下来!”
就在这时,角落里的一个地狱魔镜碎片(被老爹废物利用当成了监视器)突然泛起一阵水波般的涟漪,特鲁妈妈那张怒气冲冲的脸挤满了镜面,她标志性的日式英语咆哮几乎要冲破镜面:“Foolish old man!(愚蠢的老头!)Where is my LAB-09 sample?!(我的第九研究所样本呢?!)You promised to analyze it TODAY!(你答应今天分析的!)Is that useless demon boy still alive?(那个没用的恶魔小子还活着吗?)His core data is CRITICAL!(他的核心数据至关重要!)”
老爹被这突如其来的咆哮震得一个趔趄,手一抖,刚刮下来的一小撮墨绿色、散发着浓烈酸腐味的波刚魔气结晶差点撒在地上。他气急败坏地对着魔镜吼回去:“吵什么吵!没看见在救命吗?!样本样本!就知道样本!你儿子特鲁都快急哭了!” 他一把抢过特鲁手里的小罐子,将结晶粉末混合着几滴特鲁刚配好的、粘稠如沥青的褐色药汁,不由分说地糊在西冥胸口那块不断扩大的石化区域上。
“嗷——!” 药膏接触皮肤的瞬间,西冥感觉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按在了胸口!剧烈的灼痛混合着深入骨髓的阴冷,让他惨叫出声,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胎记周围的青灰色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疯狂蠕动、啃噬!
“忍住!” 老爹神色凝重,枯瘦的手指沾着混合了壁虎干粉末的朱砂,在西冥胸口快速画下一个繁复的符咒,“波刚魔气在‘吃’那些蛀痕!正气咒稳住他的核心!特鲁,按住他!”
特鲁慌忙上前,用他那蒲扇般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按住西冥颤抖的肩膀,脸上满是担忧:“西冥先生…坚持住…”
灼痛感持续了足足一分钟,西冥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那冰火两重天的折磨撕裂了。就在他快要昏厥过去时,那股可怕的啃噬感骤然一停!胸口的灼痛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空落落的麻木感。他低头看去,只见胸口糊着的那层墨绿色药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消失,仿佛被皮肤吸收了进去。而那片恐怖的青灰色石化区域,竟然真的停止了蔓延!虽然依旧僵硬冰冷,但范围没有再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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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停了?” 西冥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看着胸口。手机屏幕上,那个刺眼的数字暂时停在了“89%”,不再跳动上升。
老爹抹了把额头的汗,长吁一口气:“暂时…压制住了。波刚的魔气果然能‘消化’那些空间蛀痕。但这只是权宜之计!源头不除,迟早还会爆发!” 他锐利的目光再次投向魔镜里气鼓鼓的特鲁妈妈,“听见没?源头!那面铜镜!还有你们那个什么‘第九门’!样本?哼!再藏着掖着,下次糊上去的就是你儿子的臭豆腐乳!”
特鲁妈妈在镜子里抱着胳膊,冷哼一声,但语气明显缓和了一些:“哼!Foolish!样本分析报告我晚点传真给你!现在…看好那个实验体D-09!他的稳定数据关系到整个‘轮回校准’!” 说完,镜面涟漪一闪,她的影像消失了。
“实验体D-09…轮回校准…” 西冥咀嚼着这两个词,心头疑云密布。他感觉自己像个被蒙在鼓里、身上贴满标签的物件。
“师傅…接下来怎么办?” 特鲁担忧地问。
老爹沉吟片刻,目光落在那个泡菜坛子上,小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解铃还须系铃人!瓦龙仓库那铜镜的邪气引出了‘蛀痕’,而波刚的魔气能暂时压制它…这说明两者属性相冲!如果能找到那铜镜的‘核心污染源’,或许能一劳永逸!特鲁,准备一下,我们去‘拜访’一下波刚大姐!她肚子里…说不定有我们想要的‘答案’!”
地狱深处,恶魔餐厅。
这里的空气永远弥漫着硫磺、岩浆和…过期食物混合发酵的诡异味道。油腻腻的、仿佛几百年没擦过的石质长桌上,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散发着可疑热气的“食物”——有还在蠕动的岩浆蠕虫串烧,有表面布满气泡、咕嘟作响的沥青浓汤,还有小山一样堆砌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矿石“甜点”。
餐厅的主角,山之恶魔波刚,正占据着长桌的主位。她那由巨大山岩和腐败植被构成的身躯,每一次挪动都让地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此刻,她正用一根粗如梁柱、前端被烧得通红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对她而言)拈起一颗比她拳头还大的、镶嵌着紫水晶的“矿石糖豆”,丢进那张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深渊巨口里。
嘎嘣!嘎嘣!
令人牙酸的咀嚼声伴随着碎石崩裂的脆响回荡在餐厅里。波刚满足地眯起她那双深陷在岩石褶皱里的小眼睛,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几块崩飞的碎石屑和粘稠的紫色糖浆溅射出来,在地面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坐在她下首不远处的啸风,风之恶魔,正努力维持着他那点可怜的优雅。他用一股无形的气流托着自己那杯“清风玉露”(其实就是提纯过的压缩空气),小心翼翼地避开餐桌上飞溅的各种残渣。他那张英俊但刻薄的脸上写满了嫌弃,用一方散发着青草气息的丝质手帕(由最纯净的上升气流编织而成)紧紧捂着口鼻。
“波刚,亲爱的姐姐,” 啸风的声音透过手帕,闷闷的,带着极力压抑的不耐烦,“看在八大恶魔最后一点情谊的份上,你能不能…稍微注意点餐桌礼仪?至少…别让那些不明粘液溅到我的‘露水’里?这让我想起上次你吞掉的那个沼泽领主,他临死前的哀嚎都没你现在吃东西的声音大。”
波刚巨大的岩石眼皮抬了抬,喉咙里发出一个响亮的饱嗝:“嗝——!” 一股混杂着硫磺、腐烂植物和未消化矿石的浓烈气味瞬间席卷了整个餐厅,连墙壁上跳动的狱火都为之摇曳了一下。
“礼仪?” 波刚的声音如同山体滑坡,轰隆隆的,带着不屑,“能吃,好吃,就是最好的礼仪!啸风小弟,你就是太讲究,才总是吃不饱!看看你,瘦得跟道旋风似的,一点恶魔的体面都没有!( ̄ω ̄;)” 她又拈起一块还在滴淌着灼热岩浆的“熔岩蛋糕”,整个塞进嘴里,满足地咀嚼着,更多的碎石和火星从嘴角迸出。
啸风的脸色瞬间变得比他的“清风玉露”还要苍白,额角青筋直跳。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和掀桌子的冲动,手指因为用力攥紧丝帕而骨节发白:“体面?!你管这叫体面?!你的胃简直就是个混沌初开的焚化炉!任何东西进去都只会变成毫无美感的渣滓!还有这味道…简直是对我优雅嗅觉的谋杀!”
就在这时,餐厅那扇沉重、布满尖刺的青铜大门被一股巨力从外面推开。老爹顶着他那标志性的瓜皮帽,一手拄着河豚干,一手提着那个散发着浓烈酸腐味的波刚魔气泡菜坛子,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进来。特鲁像一座移动的肉山,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手里还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巨大的、冒着热气的…章鱼烧铁板?
西冥被特鲁半搀扶着,脸色依旧苍白,胸口裹着厚厚的绷带,隐隐透出药膏的墨绿色,走路还有些虚浮。他警惕地打量着这地狱餐厅的“盛况”,尤其是主座上那座不断制造噪音和污染的“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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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波刚大姐!好久不见,胃口还是这么好啊!” 老爹中气十足地打招呼,仿佛走进的不是恶魔巢穴而是街坊菜市场。他目光扫过啸风那铁青的脸和捂得严严实实的口鼻,小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波刚巨大的头颅转了过来,岩石缝隙里的小眼睛看到特鲁手里那个巨大的铁板,以及铁板上滋滋作响、散发着诱人焦香的金黄色巨型章鱼烧时,瞬间亮了起来,连咀嚼都停下了:“特鲁?是你?还有…章鱼烧!是上次那种用龙符咒烤的吗?” 她巨大的舌头舔了舔岩石嘴唇,口水(实际上是某种粘稠的酸性溶液)滴落在地,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特鲁憨厚地点点头,瓮声瓮气地说:“波刚女士,这是师傅特意让我准备的…超大份地狱岩浆风味章鱼烧,加了双倍的深海巨鱿触须和火山辣椒粉!” 他笨拙地将沉重的铁板放在波刚面前的桌子上,桌子立刻发出一阵呻吟。
“好好好!” 波刚大喜过望,巨大的手掌直接越过桌子,抓起一个比她脑袋还大的章鱼烧,看也不看就往嘴里塞。滚烫的酱汁和鱿鱼碎屑四处飞溅。
啸风忍无可忍,猛地站起身,周身气流鼓荡:“我受够了!这地方一秒也待不下去了!波刚,你继续享受你的‘美食’吧!希望下次见面,你还没被自己的消化不良撑爆!” 他化作一道青色的旋风,裹挟着那杯“清风玉露”,瞬间从餐厅顶部的通风口卷了出去,只留下一串被硫磺味污染的、愤怒的余音。